闻庭已隐约感到这是自己劫数将至,他想说一两句话安抚娘亲,可浑身骨头仿佛拆开重构,他痛得根本说不出一句话来。闻庭费劲地将手中的东西都松开,一把推开面前的桌案,弓起身体,吃痛地倒在地上……
……
这一夜,青丘漫山忽然下了一夜的暴雨。
第二日清晨雨是停了,但气候却变了脸色,一夜之间秋日忽止,寒冬降临。
云眠从她的狐狸洞里出来的时候,冷得不自觉打了个哆嗦。
今日按照原定的计划,她是要去狐宫见主位狐官的,辰时还很早,但她不得不在寒冷的空气中跑到山顶狐宫。
主位狐官依旧是那张冷冰冰的脸。
他一丝不苟地叮嘱道:“你们四人日后会常伴少主身边,尤其是云眠仙子,势必会一生相随。尽管这三年你们还要同原来一般在当地书塾学习,但请时刻谨记你们已是狐宫的入室弟子,要在其他人面前以身作则,莫要辜负狐主大人和狐主娘娘对你们的期待。”
“入室弟子与旁的不同,陪同少主听读更是少有的机会。每年入选狐宫入室弟子的不过五十人耳,你们提前三年定下身份,既是机缘,亦是考验。切记不可掉以轻心,若是因为肯定能入狐宫而从此不思进取,不仅会令你们自己蒙羞,狐宫亦会重新考虑你们的资质。”
“接下来数年,请你们务必勤苦努力,潜心修行。”
主位狐官说得一板一眼,都是些大家早就猜到的话,曦元听得不以为然,中途打了好几个哈欠,青阳和文禾也都昏昏欲睡,只在狐官说可能会取消资质时清醒了下,接着又没精打采起来。
只有云眠一个人一直紧张地叼着笔,费劲地将狐官说的话都一字不落地记了下来。
云眠写这些小字符其实挺费劲的,且狐官语速平稳,根本没有停下来等她的意思,等狐官终于说完,她身上已出了一层薄汗。
主位狐官目光淡淡地往她写得东西上瞥了一眼,继而嫌弃地道:“还有云眠仙子,请你务必尽快学会书写。你未来要为少主夫人,便是多年后的青丘狐主娘娘,若是一直这般,如何能跟得上少主的课业?这一次入选少主侍读的人里,没有到现在还不会书写的。”
云眠“嗷”了一声,她本来是自己随便记记,符号都画得很小了,乍一看看不清的,没想到主位狐官居然这么仔细盯着看,顿时羞得满面通红,赶紧将纸往自己这里收收,恨不得整只狐狸趴上去毁尸灭迹。
三狐原本都打着瞌睡,听到主位狐官教训云眠,忽然都精神了,纷纷习惯性地窃笑起来。
谁知主位狐官冷眸一扫,道:“你们笑什么?青阳和文禾你们两人不过是少主择出的最后两名,尤其是青阳,政论卷上全是错别字,两行里就起码有一个字写错!你有什么资格笑的?”
骂到自己人头上了,三只狐狸顿时熄了气焰,尤其是青阳,羞得恨不得当场挖个洞把自己埋了。
而且云眠好歹还有个“仙子”的尊称呢,他们就直接直呼其名了。
主位狐官教训完,眸光一顿,又不着痕迹地看了眼云眠,只见她真的已经害羞地趴在自己写的笔记上了。小狐狸蹲在纸上大小倒是正好,她不敢看他,只在他开口时又偷偷摸摸地叼着笔往上记小符号。
狐官的视线移开,最后叮嘱了几句,便挥挥袖子让他们离开。
曦元其实还是很想找云眠麻烦,但有狐官这么双仿佛带冰的眸子盯着,他只好硬生生地憋着,眼睁睁看着云眠叼着她的笔记纸往外跑,跑几步回头看一眼,见狐官是真的不会拦她,才一下撒开腿跑得老远。
文禾其实也一直在关注云眠,见她离开,又担忧地看向曦元,但想想狐官在场,终究咽了下去,暂时没有说话。
……
却说云眠这边,她当然认得出曦元他们三个就是之前在东仙宫找她麻烦的狐狸,尤其是曦元,几乎一有机会就狠狠瞪她。
以前的事情云眠不记得了,不知道曦元为什么这么讨厌她,还在想是不是因为自己上次泼了他一把沙。
于是云眠一刻不敢停地跑回自己洞内,但回到洞中确认安全之后,她反倒不在意曦元的事了,而是将刚才记下的主位狐官说的话翻出来看,反反复复读了两遍。
主位狐官说得严重,而且人人都告诉她成为少主夫人是难得机会,云眠不知自己何德何能得来的入选,因此比旁人还要来得慌乱。
她着急地在洞中转来转去,为了静心练了两遍术法,终究静不下来。
她想找人商量,但是想来想去居然找不到人……小月今天大约是不会陪她玩的,小月朋友很多,和每个人玩的时间都有规律,再说……她其实还不知道小月住在哪里。
云眠沮丧地趴在地上,耳朵垂了下来。
狐狸洞静悄悄的,安静得令人害怕。
最终一夜惊慌。
云眠这一晚睡得很不安稳,外面大风刮得生响,她做了些不舒服的噩梦,在梦里一边“呜呜”乱叫,一边四只爪子慌张地动来动去扑腾,结果这样没能真的跑掉,倒是让她醒来以后累得不行。
次日天明,从外头照进狐狸洞的光比平时还要亮些,云眠被照醒了,疲倦地睁开眼睛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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