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渊恍然,他低声道:“因时导势,杀人未必要用自己的刀。好比对付剑修,丹修杀不了剑修,却不意味着不能借旁的剑修来对付剑修。”
南渊忍不住皱眉:“可这不是道,从没有修者学这个的。”
戚乐不赞同:“药王谷的道,说到底,就是求生道。历代谷主皆是从‘死’中夺‘生’,只是方式各有所不同罢了。”说着她还指了指云州边缘,情真意切对南渊说:“我也只会教这个,你若是觉得不想学,现在走也来得及。”
南渊:“……”
南渊看了看她指的云舟边上万里浮云,极为镇定道:“师父的意思是,不学就从您的舟上跳下去是吗?”
戚乐感慨:“你看,你这么聪明。这么聪明只去学那些练气筑基太可惜了,不如多学点别的,以后这世上也才会有趣。”
南渊:“……”
南渊在安平村活的年岁虽然不多,但从来是他将别人梗到无话可说,如今算是第一次体会到了如何被人堵到无话可说。他忍不住想,当时砸石头的时候应该再考虑下,再慎重些。
他抱到的好像不是铁板,而是钉板。还是碰上了,要想拔下来就得连皮带肉舍下的那种。
南渊上了贼船,跟着戚乐入了药王谷。
药王谷因为有着法阵运转,虽然以约有半年毫无人烟,但走进去却依然纤尘不染,甚至连壶中的水都未曾凉下过。
戚乐问:“识字吗?”
南渊点了点头,他说:“以前和村里识字的人学过一点。”
他这么说,戚乐立刻想起了也学了一点,但是一本医典也读不下来的巫支祁。戚乐想要先将医典塞给南渊让他自学的动作的便顿了一瞬,戚乐考虑片刻,说:“那我教你。”
在东境太平,巫支祁能坐上东境之主给予戚乐最低限度的庇护前,戚乐并不想出现在外人的视野里。她开启了药王谷内所有的防护阵法,拿着药典,加上系统本身的帮助,就先指点着南渊写字。
南渊的字没有特别练过,只是干净整洁。戚乐倒是在小时候练过蛮久的字,便写了帖子给南渊练。只是南渊觉得戚乐的字有些太过秀气,又偷偷摸摸去翻药王谷的藏书楼,找了别的字帖来拓印,戚乐也全当不知道了。
东境依然乱着,但戚乐却也没完全将自己与外界断裂开来。
她摸着手上权羽不知是忘了还是故意留下的追踪符号慢慢的等,等到了某一日,她手上的符号忽然烫了起来,戚乐便晓得东境那儿,巫支祁应该已经和照羽撞上面了。
瞧着追踪符的持续时间——唔,估计照羽记得她的话,不想和东境过多纠缠,斩了青龙便速离了。按着凤凰一日三千里的速度来算——这时候,照羽也差不多该到门口了。
戚乐对南渊吩咐:“你留在屋里做功课,做完了记得泡茶。”
南渊立刻反应过来:“有客人?”
戚乐笑问:“药王谷没有听过,那么玉凰山听过吗?”
南渊一个手抖。
戚乐道:“泡点好茶吧,玉凰山主怕是满怀怒气来的,需要点茶水浇火。”
戚乐这么说着,凤凰的清啼声似乎已至耳边。药王谷那么多防护大阵,反应的速度也及不上凤凰的速度,这阵法最多也就只能拦下玉凰山的十将。
戚乐想了想,亲自去阵法边缘迎接了照羽。
照羽已经进入药王谷中,离他百步外,则是因玉凰山的阵法而些微止步的玉凰山十将中的青鸟与权羽。
权羽见到了她,欲言又止,眼中倒是明显写着担心二字。戚乐将视线转向面前的照羽,玉凰山的妖主依然华服丽容,只是他金红色的瞳孔内这次满是跳动的怒火,连着那张面孔都显得讳莫难辨令人恐惧了起来。
照羽衣袖一挥,携起的罡风直接刺过戚乐的脖颈,在她的皮肤上留下一道血痕。
戚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听见照羽手下留情后,对她冷声质问:“当浮生,你好大的胆子。”
“我看这天下怕是没有第二个人敢如你一般,胆大妄为到哄骗玉凰山的妖主,还是接连三次。”
第一次是挑动重霄羽宫进攻玉凰山,扰乱南境,让她得到入禁地放出巫支祁。
第二次是在南境哄骗照羽,骗他进攻东境,分出玉凰山的力量,以致差点让魔修有机可乘。
第三次是在东境,又哄他放弃东境,白忙一场,全去给半妖做嫁衣。
照羽起初只是觉得戚乐行为难以让人理解,直到巫支祁出现在半妖的军队里,直到他杀青龙时,横空出现了一只他再熟悉不过的龙身的怪物——所有的不理解,在那一刻都成了理解。
——当浮生这个王八蛋,根本就是她偷的怪物!
——什么列兵又不进攻,全是再给别人做嫁衣裳!
重霄羽宫所有的注意都在玉凰山的身上,方才能被半妖打个措手不及!是照羽在对付青龙和护着青龙诸多半妖,这才给了半妖能攻下重霄羽宫的机会!
忙忙碌碌一场,全是在别人的算计里出苦力。照羽活了两百多年,从来没受过这等冤枉气,这气烧得他心口都在疼,疼得他连东境剩下的破事都不想管了,也不想要了,只想砍下戚乐的脑袋当球踢——砍下脑袋,照羽不信她还能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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