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乐伸出的手腕与其说是在证明她是安明珠,倒不如说是再提醒赵琅这一点。
赵琅喉结滚动,他瞧着戚乐手腕上的胎记,勉强低嘲道:“难不成还是不知哪儿来的孤魂野鬼,上了明珠的身?”
面对赵琅这句嘲讽,戚乐不惊也不慌,她甚至心里有了新的主意,还含着笑意回了一句:“若我真的是呢?”
系统原本在吃瓜,听了这句回答差点被呛着。
系统:……论野还是你戚乐最野。
赵琅被戚乐这句话也惊得差点从床上滚下来。他是不信怪力乱神这些东西的人,但戚乐在灯下低眉浅目,若是敛去了眼中那与安明珠截然不同的光,便又是完完全全的安明珠了。
戚乐瞧着赵琅被吓傻的模样,她伸出手撩起了耳边碎发,冲赵琅露出了一抹与安明珠截然不同的笑意,缓缓道:“怎么,这可能不还是你自己的提出的么?你提出的,你不敢信?”
戚乐温温和和,甚至还在耐心地问:“如何,要立刻去找道士来驱我么?”
“如果要去,我奉劝你省省心。”戚乐直接从安明珠的领口里拽出了一枚玉雕的佛坠,“这是安明珠的母亲昔年替她求的吧,听说还是国寺开光的。”
戚乐拿在手心把玩,她笑容温和:“触手生温,是块好玉。”
赵琅:“……”
赵琅喉结忍不住滚动。在他说出那句话后,面前的“安明珠”就非常干脆的舍去了所有伪装,不仅是舍去伪装,她甚至还在好整以暇地、等着瞧他无可奈何的笑话。
她说着一些安明珠绝不会说出口的话,玩弄着应该是对鬼魂有所害的法器,身上披着的、却又是赵琅血亲侄女的皮囊。
本来孤魂野鬼什么的话虽是赵琅随口一提,可事实突然走到这一步——就算赵琅不想去信却又再也没了旁的解释。
戚乐叹道:“你为什么要问呢,如果不问,岂不是就没有现在这张惶苦恼了?”
好好的姑娘家身上突然多了旁的人,这样的灵异之事在各种杂记上也是屡见不鲜。赵琅也看过。在大部分类似的故事里,被附身的姑娘如果元灵还在,只要驱了妖魔鬼怪,被附身的本人就能又再次回来。
赵琅瞧着戚乐的眼神闪烁,他问:“明珠还活着吗?”
戚乐反问:“你觉得她能在这宅子里活下去吗?”
她忽然凑近了赵琅,刻意阴测测道:“你也不必太过装好人,她那日被胁迫着参加宴会,也不见你入后宅拦过金氏。怎么,那一日见她被欺负的高烧不退,心生了恻隐,这一可怜,还可怜出了习惯吗?”
赵琅被问住。他像是完全没料到戚乐会说出这样的话,一时间竟然也未听出她话中低嘲之意,只是愣愣问:“那一天,就是我见过明珠最后的一天吗?”
戚乐:“……”
戚乐叹了口气:“十四年呀。”戚乐慢声道,“你是觉得她有多坚强,可以独自一人挺过十四年?”
赵琅失言,他沉默了很久。
戚乐本以为他是被吓着了,却不想半晌过去,赵琅竟然道:“也是,这宅子满是血污腌臜,明珠就算活着,也活得艰难。”
他说着,竟然还回头又看向了戚乐:“我算算,你先借王氏处理了逼过明珠的金氏,如今又借我对付王氏。怎么,你这不知打哪儿来的孤魂野鬼,难不成是为了替明珠报仇而来吗?”
还不等戚乐回答,赵琅已道:“这世道早已黑白不分,你如果当真是孤魂野鬼上了明珠的身,若能替她申了这怨、这冤,我做个痴聋也无所谓。”
戚乐闻言,略挑起了眉梢。她问:“痴聋?怎么,你的侄女死了,你也不打算去帮她一把的吗?”
赵琅抬头缓缓看向戚乐,戚乐道:“我直接同你说罢,你的侄女也不是真的死了。她确实在这宅子里活不下去,也的确是有人要害她。我是个孤魂野鬼,却是个报恩的孤魂野鬼。”
“我要找到想杀安明珠的人,将她们一个个都拔除了。”戚乐微微低下头,她由上而下地注视着赵琅,“你在最初帮我顺手推了王氏,甚至一开始在猜我是冒名假装的安明珠——可见你也知道有人对安明珠心存歹意,这歹意还不局限于赵府。”
赵琅瞳孔微缩。
戚乐道:“小舅舅,我听说你是见着‘我’母亲死的。那时候你无能为力,如今安明珠的性命则捏在你的手上。你帮一把,安明珠活过这坎,或许她能回来再叫你一声。”
“或者你当个痴聋,安明珠活不过她的及笄,她个性温和,倒也不会恨你十四年的遗弃。”
戚乐温声道:“等明了,大家一起到了阴曹地府相聚,她还是会叫你一声小舅舅,不会怪你。”
赵琅:“……”
他张了张口,却发现自己的喉头就像冻住了一般,说不出一个字。
戚乐的话说得再轻描淡写不过了,甚至话里话外都在为他去开脱选择。这些话不是由自己说出来,是由她说出来,就变成了一把把淬着毒的刀,咬的赵琅满口鲜血,甚至连开口说一个字都难。
赵琅意识到,这人在最初的时候,在干脆不过的一口应承下了自己不是安明珠——大概就是为了在此时,用着安明珠的口来说不该安明珠说的话,让他从发现对方身份的掌控者,反变成了困进“安明珠不是安明珠”局里的迷失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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