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扫了一圈屋内,见到了皇长孙与跪在皇长孙身旁的戚乐,挥手让众人起身的同时,问了句上首的贵妃:“安林竹的女儿是哪个?”
贵妃掩唇笑道:“便是重光身边的那个。”
戚乐微微抬起头,好奇看了这皇帝一眼。大约是沉迷方术金丹的缘故,这皇帝瞧着一点也不仙风道骨,相反,他整个人给人的感觉都是虚透了。
贵妃道:“你瞧,和重光是不是还有几分像?”
皇帝瞧见了戚乐,也愣了一会儿,片刻后道:“倒是与重光有几分像。”
太子妃捏着帕子的手一抖,贵妃这时还要加上一句:“是呀,所以是重光的表妹呢。重光的眼本就生得像太子妃。”
皇帝点了点头,也并不十分在意。他来暖阁是要接贵妃去赴宴的,他宠爱贵妃,受了对方的央求,要在宫宴上接她入席,以来显她的荣宠。这样小女儿家的虚荣,皇帝不觉得有什么不妥,甚至这正是他喜欢的地方,自然也就应了。
如今他赴约而来,要领贵妃赴宴。贵妃反倒不急了,她笑着对皇长孙说了句:“你怎么还傻站着,陛下在呢,除夕年夜,还不趁机同陛下讨个赏。”
皇长孙忙对皇帝道了安,皇帝本身也挺喜欢这孙子,还笑着问了句:“想要什么赏?”
皇长孙本就生得尊贵,根本没有什么缺的。皇帝一时这么问,他倒是真想不出。他原本想说句场面话,贵妃已娇气的瞅着皇帝一眼,嗔道:“陛下也真是,重光贵为皇长孙,最需要什么赏还瞧不出吗?”
皇帝今日心情甚好,也顺着贵妃的话问了句:“你瞧出来他想要什么了?”
贵妃道:“重光今年已及冠了,正妻的位子却还没定下。陛下心中可有主意?”
皇帝虽不问事,却也知道朝堂上有赵、高两派相持,才得平衡。贵妃如今诞下了小皇子,他为稳朝局,皇长孙的正妻,自然是要从赵氏中选。如此,他便说了句:“太子提过,说仍是中意赵家女,想亲上加亲。”
皇帝本以为这话出口,贵妃会要缠上两句,却不想她听完,竟是半点不为高家争,相反更是呈现出一种极大的赞同来。
这样的态度令皇帝觉得欣慰,却令太子妃觉得毛骨悚然。
她作为赵氏与这高氏的贵妃于宫廷中交锋也不是一两次,这高氏性情如何,没人比她更清楚。雍容大气——那是形容已心死的皇后的,这位高贵妃——矫揉、善妒、睚眦必报且寸土必争。
简直便是高氏一门的缩影。
太子妃心慌咬牙,可还没等她能猜到贵妃想做什么,贵妃已道:“陛下,您都心中有主意了,怎么还想不到恩赐呢?”
贵妃掩唇笑道:“连臣妾在宫中都知道皇长孙尤为关照自己的表妹,太子府中大多珍药都被他赠予佳人调养。就连上次那株雪莲——重光好不容易赢了高楚得来的赏,府中还没过一遭呢,他就拿着去给了妹妹了。”
“有这事?”皇帝笑道,“赵思乔不是身体不错么?”
贵妃道:“哪里是思乔,陛下也见了安先生的女儿了。您瞧着,该是思乔还是安家女儿?”
安林竹在皇帝心中颇有分量,别说他刚才见了安明珠,就算没见过——那是能让安林竹入建邺的女儿,也必须是好。
皇帝正愁宫宴后安林竹是不是又会缩回清河去呢,听贵妃这么一提,也动了心思,笑问皇长孙:“是安明珠?”
皇长孙一时支吾,答不上话。但他微微发红的脸颊,无疑是在证明比起赵思乔,他更心意容貌娇妍的安明珠。
皇帝哈哈大笑:“原是这个赏,你不提,朕还真不知。今日除夕,也是个好日子,朕便赐个婚就是。”
贵妃笑着帮腔:“这才是真喜上加喜了。”
皇帝走这么一遭,突然就点了个鸳鸯谱。暖阁众人起初没缓过神,缓过神后便一一行礼向赵母同太子妃要道贺。
赵母却半点也喜不出来,她的脸色比病中的安明珠还要白。
李妃瞧见了,正欲问上一句,却被贵妃横来一眼,歇了声。
赵母摇摇欲坠,太子妃却还撑得住。
她突然行礼,叫道:“父皇——!”
皇帝本在兴头上,被她吓了一跳,颇为不满道:“太子妃这是怎么了?”
太子妃极力克制道:“父皇所有不知,重光心仪的并非是明珠,而是思乔。他关照明珠不过是受儿臣所托,对明珠实则是无私情的。”
皇帝听了,皱着眉又问皇长孙:“重光,是这样吗?”
贵妃却道:“太子妃,本宫知道你担心明珠身体不好,当不得皇长孙的正妃。可陛下面前,却是容不得谎字。普通关照,哪至于像皇长孙那般三天两头的送,若说没点真心在里头,谁也不信呀。”
太子妃咬牙,谁能想到她关照沈重光的、那些用来安抚赵琅的行径,如今竟然成了贵妃的枪!
贵妃笑道:“重光呀,人生大事可不能含糊。这会儿可不是你什么都听母亲话的时候了,皇爷爷的金口可就这么一次,你若喜欢明珠,就点点头。你点点头,你皇爷爷和我就知道你的意思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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