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那双棕色的眼睛长的太寡淡了些,里头既无深情也无神秘,加上他唇角平平,瞧一眼就让人兴致全消,只觉得对方比伊卡宫窗外的风雪还要不解人意,冷淡又无趣。
克劳德·尤涅。女仆生的、不被承认的私生子,被“父亲”放逐前线战场,却又因为战功而被奥格洛夫赏识,得封少尉。依他本人的意志,自然是更愿意远离有“父亲”所在的伊卡,待在风霜更为酷烈前线,继续努力依靠刀剑为自己搏一个前程。然而他的贵人、奥格洛夫大公却与他的想法相悖。在亚诺王重病,奥格洛夫被要请进入伊卡宫以备不测的时候,这位前任宰相就已经想好了最坏的可能,从而将他从前线调至帝都禁军,要求他承担起护卫伊卡宫的责任。
“除了你,我不信任其他任何人来守护这座城池。”奥格洛夫曾严肃对克劳德这么说,“国王若有不测,这世上最艰险的战场就不再是边境了,伊卡会成为我最需要你的地方。”
克劳德·尤涅幼年坎坷,奥格洛夫对他而言无异于人生中的导师,面对奥格洛夫的要求,哪怕克劳德·尤涅既不愿意回到这座城,却也只会答应。
就好像今夜奥格洛夫再次传唤他,若是换了别人,这位少尉多半还要说上一句:“职责所在脱不了身”来推辞,哪怕来请他的人是亚诺王的贴身男仆怕也不会有什么区别。因为他就是这样一个无趣的男人啊,无趣到分明继承了来自父母的俊美相貌,却也能够因为作风与眼中对一切的漠不关心而让所有的女士却步。克劳德·尤涅英俊是英俊,可谁又愿意和英俊的木偶调情?木偶会笑吗?他怕是连笑容的意思都了解不到,他只了解那些冰冷又令人生恶的武器。
奥拉子爵心有所感,他遗憾着克劳德的形貌,回过了头,也不去计较影子上的那点儿不算冒犯的冒犯,将他带去了奥格洛夫身边。
奥格洛夫在南宫的会客厅里。会客厅里的炉火烧的很旺,这让克劳德稍微有些不适。奥格洛夫注意到了这一点他,他请女仆去帮克劳德拖下厚重的外衣,同时笑道:“我年纪大了,有些怕冷,希望不会让你觉得太难受。”
克劳德低声道:“大人多虑了,我不过是刚从室外回来,有些不适应。”
奥格洛夫笑了笑,并不在这个问题上纠结,他挥退了左右,方才严肃了面孔询问对方:“这两日伊卡宫如何?”
克劳德:“正如大人猜测的那般,人心浮动。甚至还有人不顾风雪,想要出城去。”
奥格洛夫道:“出城去?这倒是新鲜,这城里还有想要让巴德继位的贵族?”
克劳德恭敬答:“是名宫廷内侍,被亚诺王封了个男爵,并无领地。我按照您的吩咐,抓了人后也只是寻了个地方将人关起来,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奥格洛夫道:“国王陛下宠信巴德亲王,宫中必然还有别的、他的信子。如今国王陛下突然去世,如果被巴德亲王及时知道了信息,我怕这暴风雪虽拦住了他的路,却也会让他从入伊卡宫准备继位,变成直接从剑羽城调来兵马攻打。”
克劳德闻言略皱了眉,他低声道:“如果大人有此隐有,便该在先前也调来边境的军队。”
奥格洛夫抬了抬手:“不妥,杜勒等周遭小国一直蠢蠢欲动,另外边军太过惹眼,若是一动巴德必然会察觉到不妥。”
克劳德没有反驳奥格洛夫的话,但他心中仍有些不赞同。在他看来,既然巴德亲王已经做好了要攻打伊卡的准备,奥格洛夫不如直接调来边军与他决战,至于杜勒等小国,大可以等国内安稳了再做处置。
奥格洛夫似乎是看出了克劳德纯粹的军人想法,叹了口气,他说:“克劳德,一位合格的将军不会去做无畏的牺牲。能用谋策避免的战争便该尽量避免,这就是为何国家需要‘大使’的原因。”
克劳德低头受教。奥格洛夫也终于正式说出了他今夜叫来对方真正的理由。
奥格洛夫道:“克劳德,我本叫你来是为了伊卡宫的守卫,但如今我想要再拜托你一件事。”
克劳德:“?”
他即刻端正了坐姿,垂首认真聆听奥格洛夫的新的命令。
奥格洛夫道:“我希望你保护住王后的安全。”
克劳德:“……?”
他微微皱起了眉,半晌道:“国王陛下去世,王后殿下过些时日应该便会搬离伊卡宫,我需要保护什么呢?”
奥格洛夫道:“保护她不会在这段时日里被谋杀。”
克劳德古井一般的眼里终于出了些波动。
奥格洛夫接着道:“国王陛下将国王戒指交给了她,遗命由她选王。而我命令了你不得让巴德亲王的信使溜出伊卡宫,使他无法得到更多的、有关伊卡宫内的消息,这样一来,他留下的钉子为了帮他、甚至是为了传递陛下去死的消息,很可能会利用上王后。”
克劳德反应了过来:“您是说谋杀王后,让伊卡宫内先乱起来吗?”
奥格洛夫:“有这个可能。伊卡宫内如果乱了,要收拾起来也不是那么容易,对于巴德亲王而言也就更为有利。而若是因王后的死,再能得到国王戒指——那谋杀王后对于他们而言就是利大于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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