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里,西帘问了句:“那个大学生没带她走吗?”
俞兆说:“她要是走了,还能叫《窗外》吗?”
西帘懂了。
看她已经大致领会自己的意思,俞兆磕了下手里的老旱烟,起身去找饰演公公的演员。
旱烟是公公抽的。
那边公公、婆婆、姐夫以及村长,四个演员全都准备就绪,苏妃玉也从化妆间里出来,俞兆扬声喊着什么,今天第一场马上要开拍了。
西帘没过去。她只远远地看了眼,就在俞兆留下的那个小板凳上坐下来,开始给妹妹写人物小传。
不会说话,天生的哑巴——从小不合群,经常被同龄人欺负,所以性子彪,还冷血;
只上过小学,没出过村——文化不高,眼界也不高,所以无视姐夫对姐姐家暴,因为一直都被灌输嫁了人就要听婆家的话,姐姐不听姐夫的话,挨打正常……
写到对姐姐的感情的时候,西帘卡住了。
等那边喊停,NG重来,西帘跑过去,趁空问俞兆:“妹妹是不是也看不起姐姐,还有点恨姐姐?”
俞兆正要给饰演姐夫的演员讲戏,闻言立即回头,说:“对。当初就是为了供姐姐上大学,她才没上初中,天天在小饭店里端盘子刷碗,挣的钱全给她姐姐了。”
又得到一点人设,西帘点了点头,刚要回去继续写,就听俞兆说:“来来来,刚才拍的那条你看了没,你觉得姐夫对村长应该是什么样的态度?”
刚才拍的是村长找公公商量出钱修路,姐姐给村长倒水的时候,村长随口提了下自己儿子也要结婚的一段内容。
都是老戏骨,演得都到位,但俞兆就是觉得姐夫的态度不对,不该是刚才演的那样。
西帘回想了下刚才瞄到的场景,对饰演姐夫的演员说道:“你不能只表现出对村长儿子的轻视,你还要适当地表现出一点骄傲——我是暴发户的儿子又怎样,我娶了个大学生当老婆,你儿子娶到了?这么看,你这个当村长的还没我家暴发户厉害。”
她这个心理剖析说得非常明晰,那演员一听就明白了。
然后重拍,果然过了。
俞兆不由对苏妃玉说:“西帘戏感是真的好。不是她的戏,她也能说出个七七八八,还全都在点上。”
苏妃玉说:“不然怎么能被你喊过来演我妹妹呢。”
俞兆说:“我一开始还担心她不愿意来。”
苏妃玉:“她这不是来了?你就偷着乐。”
妹妹在这部戏里说是女二号,但因为哑巴人设,台词基本为零。存在感也仅鸡腿那场,和最后被打死那场比较明显点,其他时候连镜头都很少,再磨蹭,也要不了半个月就能拍完。
尽管如此,俞兆却认为妹妹这个角色的难度比起姐姐也差不了多少。
越是没有台词,越是镜头少,在这样的情况下,想要完整地演绎出一个角色,就越难。
加上妹妹年纪不算大,想找个适龄的,又有演技的,俞兆挑来挑去,他合作过的那么多演员里,也只有西帘两方面都齐全。
所幸西帘不仅真的来了,看过剧本也没说要走。
俞兆决定等西帘的戏份杀青,他要给她包个双份的压惊红包。
……
上午没西帘的戏,她写完人物小传,又搜了会儿老新闻,才去找化妆师。
多亏妹妹是个彪悍的哑巴,自打跟着姐姐住进暴发户家里以来,再也没干过活,所以化妆师只简单处理了下西帘的头发,再把脸上的红晕遮了,就让她出去,接受俞导的审视。
俞兆看了眼,说行,然后一挥手,开拍。
俞兆是个狠人,直接就要拍鸡腿那场,美其名曰这种爆发戏更方便演员找感觉。
还一脸慈爱地对西帘说,进组第一条,NG没关系,厨房里有好几十只鸡腿在等待她的临幸。
西帘听了,暗自腹诽,临幸个鬼,那鸡腿是要掉地上的,又不能进她肚子里。
怀着对鸡腿的微妙的怜悯心理,西帘在苏妃玉旁边坐下,拿好筷子端好碗,等场记打板后,她默不作声地往嘴里扒米饭,然后动作飞快地夹肉,看起来活像几年没尝过肉味儿。
夹着夹着,听公公和亲戚说话,亲戚却没立即回应,她眼睛往旁边一扫,不期然地扫见姐姐的腿上多了只手。
那只手很糙,似乎是刚下过地干过活,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些微的泥土。
她扒米饭的动作一顿。
被刘海遮住的眼睛里,眸光瞬间剧烈变幻,怒意几乎要成实质性地爆发出来。她刚要放下筷子,就听“啪”的一声,她眼角余光顺势一扫,就见姐姐已经拍开那只手,对姐夫说能不能换个位置。
“吃得好好的,换什么换!”
姐夫从来不会在人前给姐姐面子,闻言毫不留情地骂道:“是凳子上钉钉子了,还是你衣服里长虱子了?怎么天天就你多事!我娶你是当媳妇的,不是把你当观音供起来的……”
这一波骂得实在难听,姐姐垂下头,没吭声。
她是个哑巴,她也没吭声。
她刚要继续夹肉,却发现那只手再度出现在她姐姐的腿上,还慢慢移动,要往姐姐衣服下摆里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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