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御医此番话音一落,苏婉容心口便是一凉。
想都不必多想,御医口中提及的“不干净的东西”,定是净宗和尚那碗腥臭的符水无疑了。
起初只想着如何能把外面那些流言给压下去,于是咬了咬牙便真的喝下去了。即使最后男人出现及时,她其实也不过沾了一小口罢了,但只那么微微一小口,便导致她拉了三五天的肚子。对她身体上的影响,可想而知。
如果只有她一个人,这点腹泻的苦,苏婉容自然是能忍受的。可是眼下不一样了,她肚子里已经孕育着另外的一个无辜的小生命。
她对她自己身体的不负责任,导致了腹中胎儿的恶性影响。只是那么小小一口,腹中这个好不容易孕育成型的孩子,便有保不住的危险。苏婉容完全不敢想象,若是当时男人再来得稍稍迟了一步,她将那碗符水全部喝尽了的话,将会造成怎样不能逆转的后果。
回想起当初自己不以为意的态度,苏婉容心里一阵后怕,继而便是沉重的懊恼和悔恨。
胡御医并不知道苏婉容服用过符水的事情,可是胤莽知道。
低下头来,瞧见的便是小姑娘红着眼眶,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晓得她这是被御医的话给吓住了,当下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将人搂在怀里,安抚地拍了拍她的后背。
关系到龙子安危的事宜,胡御医是不可能说假的。既然已经得知了苏婉容胎象不稳,这会儿的胤莽,自然是再次严谨地询问了诸多注意事项。譬如说在这种情况下,如何调养才能保住腹中胎儿。又譬如说,孕期间的女人家可有任何需要避讳的地方等等。
同时也吩咐胡御医从今日开始,每隔三至五日,便要来凤仪宫给皇后看诊一次。将胡御医原本在太医院的差事全给停了,并把胡御医的月例翻倍,即日起,就全心全力协助皇后顺利产下胎儿。
等胡御医提着药箱离开的时候,胤莽陪着自己的皇后躺在榻上歇息。
应当是怀了身孕的女儿家都有些患得患失的吧,苏婉容直至这个时候,仍旧放不下自己的一时大意,喝下那口符水的事情。
她这辈子的身子,已经十七岁了。孕育一个胎儿,按理来说是正正好好的年纪。
便如胡御医方才所言,经了这段时间的精心调养,她的身子骨已经硬朗了许多。原本是多么好的一件事情,就因为自己的疏忽大意,造成了现如今这个局面。
她自己天生的宫寒体质,两辈子能怀上这么一个,那便是老天眷顾了。这或许就是她生命中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孩子。
如此一想,苏婉容更加不能宽恕自己当时那个草率而幼稚的决定。
不过是几句难听的谣言罢了,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听就是。何至于赌一时之气,伤了自己的身子,也损害了腹中的胎儿。
如果就因了这个缘故,孩子最后还是没能保住。苏婉容想,她这辈子怕是都原谅不了自己的。
“你说老天爷是不是在惩罚我?看我不珍惜肚子里的孩子,眼下就想把它收回去了,这辈子都不让我拥有自己的子嗣。”
虽然活了两辈子,可这到底是苏婉容的头一胎。越想心里越是觉得忐忑不安,这会儿靠在男人怀里,攥着他的衣角,忍不住这样轻声喃喃道。
“净瞎说!”
胤莽却是沉声了斥她一句。继而将她柔软的身子搂紧了一些,肃容道:
“朕在沙场上那可都是所向披靡,勇猛无匹的。朕的子嗣自然也同朕一般身强体壮,哪能有那么柔弱的,说没就没了。胡御医方才都说了,只要你从今日起安心调养,不会有什么大碍。就你这女儿家的,成日胡思乱想,没出什么事呢,自己怕不是把自己给吓傻了。”
苏婉容心道,你这市井长大的粗蛮汉子,那自然是比寻常人强壮一些的。可这肚子里的胎儿,又不只是你一人的,还有我身上一半的血脉呢。这理论根本就站不稳脚的。
话虽是这么说的,但胤莽这副理所应当的强势口吻,在苏婉容胡乱担惊受怕的时候,确实起到了一些安慰作用。
其实也是,事情发生了都已经发生了,她眼下也无法改变什么。如今唯一能够做的,也只有遵循医嘱,安心调理,把自己的母体滋养好了,那才是最最当务之急。
隔三差五地请胡御医过来瞧看一次,那都是不必多说的。
苏婉容见凤仪宫伺候自己的侍女们,大多都是诸如倚翠一般,刚刚及笄,甚至尚未及笄的丫头们。
这些个丫头们老实本分,平日里也勤勤恳恳的做事,侍奉自己倒是没什么问题。可现如今的情况到底不一样了,她肚子里多出了一个小的。这些丫头们大多都是没经过事儿的,又哪能伺候的好孕妇呢?
其实后宫里面有经验的仆妇倒也不少。可是苏婉容听人说起,刚怀上身孕的女子,那身子骨是最最娇弱的时候,头三个月更是危险,稍有差池,孩子就留不住了。
就因了这个,苏婉容甚至同男人商量,在胎象彻底稳定下来以前,她怀孕了的事情不好轻易往外面说的。更莫要提在这样关键的时际,随便找个完全不熟悉的仆妇,日夜照顾自己的起居,苏婉容是万万放心不下的。
思来想去,苏婉容决定把周嬷嬷从太师府暂时接进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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