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宝琴嘴巴甜,夸起人来不带一个重样儿,每每把杨氏哄得眉开眼笑的,心里对这董宝琴愈发喜欢起来。
见董宝琴乖巧懂事,出生显贵。样貌虽然算不得出色,配自己的儿子总算不得太差。况且董宝琴生得圆润脸盘,盆骨也颇为丰满,一瞧就是个好生养的。再看看府中那个,弱不禁风的丧门星。
此番一对比,杨氏更是看苏婉容不顺眼了。
杨氏盘算的很好,儿子对那苏婉容有所迷恋,怕是目下不肯休妻。可是待他等娶了这董宝琴进门,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再生下个大胖小子……
都说母凭子贵,到时候董宝琴的儿子就是齐王府唯一的血脉。有了这么张底牌,往后或早或晚的,还怕正不了名分?
杨氏打定了主意要让董宝琴进齐王府。自然是千方百计地撮合董宝琴和薛砚之,总是制造机会叫他们两人接触来往。
薛砚之不傻,时间一长,自然晓得做娘的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一开始坚决不同意纳妾。可是饶是他立场再如何坚定,也抵不过亲生母亲一哭二闹三上吊。在杨氏大哭大闹着以死相逼的时候,薛砚之惊慌失措,咬牙就这么答应了下来。
“婉婉,你信我,我心里面当真只有你一个。可是娘她、娘她年纪毕竟大了,经不起刺激,娶那董宝琴不过权宜之计。你放心,到时候我便将那人安置在距离南苑最远的院落,我俩还如从前一样,安安静静地过咱们自己的日子就是……”
当时薛砚之言辞吞吐,神色踌躇地同她道出这一番话时。就仿佛一桶冰冷的水直接兜头而下,苏婉容的心在这一瞬,彻彻底底地凉了个通透。
她不禁感到有些好笑。
那杨氏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在后宫中经历过勾心斗角的女人,城府之深,显然是苏婉容这等初为人妇的女儿家,如何也无法比拟的。
今日杨氏可以以死相逼,逼得薛砚之娶那董宝琴入门。明日那杨氏同样可以割腕要挟,迫使二人成了夫妻之实。
那个时候的苏婉容到底心里是喜欢薛砚之的。毕竟爹爹去世,太傅府没落,在这世上苏婉容依无靠的,仿佛身为丈夫的薛砚之,就是她最后可以依赖的人了。
她记得薛砚之从前待自己种种的好,也愿意信他。可是他明明答应过自己,这辈子只有她一个。他毁约了,以她的脾性自然受不得将自己的丈夫,大大方方地与旁的女人分享。
不是没有闹过。苏婉容委屈抱怨的时候,薛砚之哄着她,说尽了好话。
可是苏婉容闹,杨氏也跟着闹。如此,一面是结发妻子,一面是亲生母亲。薛砚之便仿佛夹缝中做人,两头为难。
董宝琴这件事情上面,他对苏婉容确实有愧,可是他亦是不可能不孝不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去寻短见。
一回两回,薛砚之两头能劝则劝。可是久而久之,脾气再好的人仿佛也会疲惫。
薛砚之开始时常不回齐王府了。
一个闲王而已,哪来的那么多差事需要他去做?隔三差五地就要离京办事。可是薛砚之不回府,苏婉容就连最后一个能提她稍稍撑腰的人都没有了。
王府上下,如今都晓得府中王妃不过空顶着个虚名,又是个没后台的。齐王不在,真正当家做主的还是那皇太妃。于是后来杨氏欺负她,苛待她,下人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哪有人会站出来为苏婉容说半句话?
落得目下这般窝囊憋屈,孤立无助的境地,苏婉容寒心,难受,可终究还是努力保全自己仅存的一丝的骨气。
是以,董宝琴被抬进来那一天,苏婉容面上表现得格外平静。一身猩红色喜袍的薛砚之,那天倒是回了府,就站在她的寝房外面,急急拍着门,说是想要见她一面。
到了这个时候了,此人竟还想同她道歉,取得她的原谅?
实在是有些讽刺的。
人,苏婉容自然是不可能去见。甚至不管薛砚之怎么劝,苏婉容简单收拾了些衣裳,就搬进了别院,这是她自己做出来的决定。
其实搬进别院来住,也没什么不好。
旁的人同情她,觉得她这次是彻底在薛砚之面前失了宠。可是杨氏百般挤兑她,如今又多了个董宝琴给她出谋划策,苏婉容继续留在南苑,今后的日子显然便是越来越不好过。苏婉容一个人住,孤单了些,却还算自在,至少不用在别人眼皮子底下,受人冷嘲热讽。
苏婉容的这场风寒,来得实在不是时候。自己一个人蜷缩在榻上,发着虚汗,忽冷忽热的浑身难受。杨氏与小夫人,则在前院热热闹闹地庆贺新年。
杨氏迟迟不给苏婉容请大夫,就让她这么继续忍着。
于是小病一拖,也成了大病。一场风寒而已,苏婉容竟在榻上躺了足足有小半个月。后来风寒好了,人又瘦了一大圈儿,皮包骨头似的,昔日里娇嫩的犹如出水芙蓉似的小脸,如今也是苍白如纸。
探春看着自家王妃,原来也是个娇娇明媚的人儿,如今沦落成这副模样,心疼得嘴唇颤巍巍的,不停抹着眼泪,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好端端的,这是在哭什么呢。人不晓得的,还以为我这个做主子的苛待了你。”
伺候在身边的丫头,哭成了个泪人。这会儿大病初愈,倚在榻上的苏婉容,挽唇朝她露出了个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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