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甘州回信,祁昭那遒劲的笔触在信纸中央写了个大大的‘福’字。兰茵囧,祁福……
淑音把这两个字在嘴里念叨了好几遍,试探着说:“要不再给女郎取个小名……”
兰茵想起生她之前看满树花苞结枝,如珠绚烂,给她起了个小名叫珠儿。
以后家中人都极有默契地叫女郎珠儿,绝不喊祁福二字。
兰茵出了月子没多久便是五月,归云田庄去京兆府报案,说是走失了一个侍女。京兆尹亲自上门询问,正巧毓成在祁府逗弄自己的外甥女,隔着帘帐,将珠儿高高抱起,粉雕玉琢似的小女孩咯咯直笑。
京兆尹回了会儿话,毓成道:“这事本王知道,黄集贤来报过,说是走丢了一个侍女。那侍女原不规矩,当值时总往外跑,黄总管发现了骂她几句,没成想她倒是个脾气大的,接着收拾细软跑了。”
京兆尹道:“她是奴籍,官府不敢给发路引,必出不了城,定是在哪里躲着呢。”
毓成想了想,道:“出事之后本王问过,她的家人都在蜀中,长安中无可投奔的人。”
“那就怪了,她一个丫头片子能跑去哪儿?”
毓成笑道:“这是你们京兆府的案子了。”他顿了顿,说:“你们可派人去归云田庄询问,看看有没有人知道她近来跟哪些人来往密切。”
京兆尹连躬身揖礼:“下官早有此意,只怕冲撞了王府,安王殿下如此体恤,再好不过。”
将京兆尹送走后,兰茵从屏风后出来。
毓成手中的珠儿揽进怀里,因他戴着银箍束袖,动作极为敏捷。珠儿眨巴着茶色眼珠灵灵精精地看向母亲,总是一副笑眯眯的表情。
毓成看了看窗外京兆尹的背影,道:“这样的事就算查出来也是萧毓希不检点,想要就此把襄王拉下水,恐怕没那么容易。”
兰茵道:“成与不成,当然不能全指着这个,等下午我带你去一趟卢府,侍中大人约了如意公主在那里相见。”
毓成将怀中珠儿乱动的胖手指捏住,歪头问:“为何要见如意公主?”
自然是要向她说明毓成的身世……兰茵望着弟弟清隽秀雅的侧面,他已长大成人,身量颀长,风姿出众,站在身边时需要仰头才能看见他的脸。
这么多年一直瞒着他,或许已到了该揭破真相的时候。
去卢府的路上一直无言,等到下马车时毓成才笑了笑:“总觉得姐姐有事情瞒着我,让我很是不安。”
兰茵将蜷在脚边的软毛披风掸开,道:“姐姐总不会害你。”
进去时如意公主已在卢元诩的病榻前坐着,她的头发全白,仍油光水亮地梳成发髻,亲手端了药羹给卢元诩。
卢元诩连连摆手:“臣怎么消受的起。”
如意公主笑道:“你这老东西,都这个时候了还来虚的。”
卢元诩也跟着笑了,将药接过仰头饮尽。
兰茵让毓成去屏风后等着,无论他们说什么,他听见了什么都不许出来。
她脱下披风,向两位见礼。
如意公主收敛了笑意,默不作声地打量兰茵。天家病重,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时候,她作为安王的姐姐要见如意公主,自然需得对她警惕些。
“听说你生了女儿,怎么也不在家里将养着,尽往外面跑什么?”
兰茵察觉出言语里的疏离不满,不以为意,只道:“因有些事需得老姑奶奶做主。”
如意公主道:“我能替你做什么主?”
卢元诩挣扎着起身,打开箧柜上的锁,从中取了一个深蓝的绸子包袱皮。拆解开,里面是一对金丝游龙的长命锁,还有一方玉印,和一张陈旧的纸笺,纸笺上血渍淋漓,一笔一划皆是鲜血写成。
“长命锁是当年宸妃得宠时如意公主送的,说是将来生了孩子可保他长寿无疆。这方玉印,是天家的司印,也是他赐给宸妃,她直到入了冷宫还随身带着。而这封血书更是她当年刺破了手指一笔一划写出来的,记录了当年事情的始末……”
如意公主将血书抬起来看,已老眼昏花,不时要眯起眼睛才能看的清楚。
越往下看她的面色越凝重,转头看向兰茵,视线锋利:“毓成是宸妃所生?他是当今陛下之子?”
屏风后一阵钝响,像是有人撞到了屏风铁菱架子上。
兰茵偏头往那边看了一眼,默默地将视线收回来。
如意公主脸上满是狐疑,视线如刃地划过兰茵的脸。卢元诩急得直咳嗽:“您信不过兰茵,难道还信不过我吗?当年安王营救宸妃出宫再到她产子,我是一直看着的,当年安王妃小产,后来拿毓成李代桃僵,为的就是给他一个光明正大的身份,将来有一天可以认祖归宗。”
如意公主的疑虑稍减,可还是看着他们,缄默不语。
兰茵道:“老姑奶奶可听说兆康二十四年祁长陵向安王府发难,罗列了种种证据说明毓成不是亡母所生。那些证据都是真,只是当时时机未到,不敢言明。姬氏是当年母亲身边的侍女,她对此事一清二楚,当年便是卢伯伯替我联络姬家,与他们商量好了口供才在御前躲过一劫。我当年为了报答他们的回护之恩,收留了他们家的幼女姬羽墨在田庄。这几日田庄来报,她似是与人私通,擅自跑了。田庄的人不知根底,竟报了官。如今京兆府正四处捉拿姬羽墨,兰茵担心,万一被抓到了,她会说些不该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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