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昭一手拉着兰茵,一手去摸腰间的佩剑。
这些黑衣人向两边散去,让出一条窄道,一个俊朗少年穿着墨绸的便服走出来。
祁昭将手自剑上移开,同兰茵下马。
清风如煦,悄然漫上衣袂,毓成凝望着兰茵许久,最终把视线落到祁昭身上:“你留在凤阁的官印和书信朕都看了,姐夫,朕以相国之尊都留不住你?”
祁昭合拳襟前,道:“臣不识抬举,辜负了陛下的一番苦心。”
毓成冷冷调调地看着他,道:“你要是走便自己走,拐了朕的姐姐走算怎么回事?”
祁昭腹诽:什么怎么回事,这是我的夫人,自然是夫唱妇随的。你个小崽子,当了皇帝也忒霸道了。
他盯着祁昭的神色,冷声问:“你是不是又在心里骂朕?”
祁昭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忙否认:“没有,没有,臣不敢。”
兰茵微低了头,以掩饰自己忍不住溢出来的笑意。
山顶一瞬疾风如骤,丝丝微凉顺着袍袖钻进来。
毓成瑟缩了一下,便有內侍上来给他披披风。他抬手拦住,将玄色蟠龙的金丝披风叠起来放到兰茵手里,一抬头,双眸莹亮,似是萦着水雾,看得兰茵心头一恸。
他的声音微颤,还是强涟起了一丝笑意:“姐姐,你留着这个吧,将来若是……”他顿了顿,又说:“你以后自然是会一帆风顺的,离开长安,就再也不会有那么多烦心事了。当它是个念想,以后闲了,想一想我,别把我忘得太彻底。”
兰茵将披风紧紧抱在怀里,双眼发红,喉咙里发涩,不敢出声,只重重地点了点头。
毓成倾身抱住她,他早已不是那个稚弱纤细的少年,他身量高挑,怀抱坚实,被他抱住有着充盈的温暖。
他凑在兰茵耳边低声道:“我早就知道这个祁昭不是个好东西,他会抢走我的姐姐,原来他果真不是个好东西……”
兰茵没忍住,笑出了声。
离他们三丈远的祁昭探头往这边看,脸上满是疑惑。
毓成继续在兰茵耳边念叨:“他要是敢欺负你,你就回长安,我派人收拾他,管保叫他老老实实。”
兰茵边听边笑,笑着笑着眼泪便出来了。
她的手抚上毓成的背:“你要保重,要爱惜自己,姐姐不管走到哪里都会念着你,想着你……”
“别哭,姐姐别哭。”毓成柔声安慰:“我会好好的,将来的每一日我都会记着姐姐教给我那些道理,尽心尽力去做一个好皇帝。”
毓成将兰茵放开,牵过马把缰绳塞到她的手里,转身便走。
从祁昭身边过时犹如一阵玄风,可他走出去几丈远,又撩起披风回来,走到祁昭跟前二话不说朝着他的胸前捣了一拳。
祁昭没料到他的劲竟这样大,只觉一股疾风迎面冲来,直接向后仰倒。
毓成垂眸怒视他,攥起双拳,拂袖转身离去。
兰茵上来把祁昭扶起来,他盯着渐行渐远的銮驾,很是不忿地道:“皇帝也得讲道理啊,也太欺负人了吧。”
……
毓成回到千郊亭上,见卢楚一袭青衣,仍维持着他走时的姿势,极目远眺。
他喟叹:“我以为你会想去送一送姐姐的。”
卢楚轻翘唇角:“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况且我不喜欢离别的。”
远方落日成辉,染红了大片的山河,绯色绚烂,如诗如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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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昭和兰茵带着李长风、淑音还有珠儿一路顺着官道往南,到了益阳。沈鸾早就接了信,大清早便在城门口等他们。
她一身白衣劲装,显得英姿飒爽。
拍了拍祁昭的肩膀,又挽起兰茵的手,笑问:“你们有什么打算?益阳可是鸿儒遍地,要不抽空去遍访才子俊彦,切磋一些孔孟之道?”
“快行了吧。我自小见了书就头疼,好不容易离开长安,难不成还要再给自己挖个坑……”祁昭想都没想断然否决了她的提议。
“不过……”他眼珠一转,贼光毕露:“你说鸿儒遍地,那岂不是读书人很多?”
沈鸾点头:“当然。”
祁昭自兰茵怀里将珠儿接过,笑道:“不如我开一家书院,聘请名师专门传道受业解惑,必定日进斗金。”
兰茵歪头看着他笑,一面的清风和煦。
沈鸾讥诮道:“你可饶了这些益阳学子吧,人家寒窗苦读十数年已是不易,你可别去误人子弟了……”
祁昭斜睨了她一眼,不与她一般见识,只饶有兴致地畅想他的宏伟蓝图:“人都说孔子乃是至圣先师,便有七十二弟子为他扬名诸国。我若是开个书院,随随便便也能收几百个弟子,到时候岂不是天下闻名……”
沈鸾翻了个白眼:“这人疯了……”
兰茵却含笑握了祁昭的手,又去捏他怀里珠儿的小拳头,道:“那么我们就开书院,造福益阳仕子,也是积德行善之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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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桑低绿,燕草如碧。又是一年春风如旧,月麓山后的枫叶红了三次。
穿着长衫的学子拾阶而下,突有一人将书箧尽数扔到阶下,整理衣襟,扬声道:“这是我最后一日来学堂,自今开始要投笔从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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