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成低下了头:“那么她也一定希望是贤宗皇帝的子孙能承继大统。”
兰茵一愣, 毓成从前对这些事都是不怎么上心的, 如今竟也知道往深里思虑了。
她凝着他的侧面,试探着问:“你希望自己……”问到一半她息了声,这样的事哪朝哪代都是艰难的,更何况他们的底子还不算厚。何必先出言去撩拨他,给他希望, 万一将来成不了, 要以臣的身份屈居君下,岂不是一件痛苦的事。
毓成突然抬头:“我希望自己能成为那个入嗣中宫的人。”
兰茵惊了一瞬, 他知道, 原来毓成心里都是知道的。也是, 他既从安王府走了出去,外面人总会有意无意地说些这些, 即便是一缕清风,也有恰恰刮进耳朵里的时候。
见姐姐不语,毓成倾身握住她的手:“只有成为站得最高的人, 才能保护姐姐,才能保护我自己,才能使我们再不必看别人冷眼,受人刁难。”
兰茵看着毓成万分认真坚定的模样,想起两人相依为命的那段尘光,心中亦生出些陈杂,她轻声说:“你可以把这事放在心里,去做,去争,但千万不要说出来。”
毓成点了点头,道:“我只与姐姐说心里话。”
兰茵回家将在如意公主府里的见闻说给了祁昭听,颇为忧心的样子:“姑奶奶好似不喜毓成太过出众,我怕此去事得必反。”
祁昭将她揽进怀里,笑了笑:“这是好事,说明如意公主将正统血脉看得极重,他日她若是知道了毓成的真实身份,必然会不遗余力地辅助他登高位。”
兰茵呢喃:“真实身份……”她眉宇深蹙,摇了摇头:“若要将毓成的真实身份说出来必然是轩然大波。”
祁昭垂眸看她,抬手将她蹙起的眉宇捋平,道:“有些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我们只是尽了自己的力,能不能成还得看他的造化。你如果现在要愁,那以后更有的愁了。”
兰茵抿嘴对他对视,秀致的下巴微翘,眼眸清灵,看得祁昭一阵发愣,猛地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一口。
门吱呦一声被推开,辰珠忙捂着眼叫道:“我没看见,没看见……”
祁昭满头黑线,揽着兰茵的腰歪头无奈道:“别喊了,你想把满院子的人都喊来看你没看见什么吗?”
辰珠忙慌闭了嘴,把手挪开,睁开眼慢吞吞地踱进来。
“夫人,外面各家送来了节礼,底下人已拟成了单子,怎么回礼还得请您过目。”
兰茵道:“你让他们放在库房里,把账目核对好了送过来,我晚上看。”
辰珠点了点头,又偷眼看了看祁昭,听他不耐烦地说:“还有事吗?没事就赶紧走吧,越发没眼力界了,明年趁早把你嫁出去。”
辰珠是个泼辣的,转身就走,嗓音清灵尖细:“公子早就嫌我碍眼了,何须把我嫁出去这么麻烦,直接后门撵出去不是更省事,一了百了。”她腿脚灵敏,也不给祁昭反唇相讥的机会,直接迈腿出去朝后苑去了。
祁昭气得指着门半天没说出话来:“这,这……太没规矩了……”
兰茵低头偷笑,正被祁昭抓了个正着,捏着她细嫩的手腕,不忿道:“你就这样纵着丫鬟欺负我啊……”
兰茵将笑敛去,正儿八经地说:“她可是夫君从旧邸带过来的贴身大丫鬟,我怎敢轻易训斥,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
祁昭把手平贴在她的背上,将她揉进怀里,呲牙在她的脖颈上啃了一口,阴悱悱道:“我怎么从前没觉得你这么乖巧懂事呢……”
他的牙齿一下一下磕在兰茵的脖颈间,一阵阵酥恙传过来,惹得她颤着身躲避,偏偏腰还被祁昭箍着,两人抱在一处笑成一团。
祁昭正觉天光明媚,闻着娇妻身上沁人心脾的芳香,打算放下罗帐干些什么的时候,门吱呦一声又响了。
这会儿是筱盏,她显然得了辰珠的真传,在门边徘徊着,不准备进来。
祁昭的脾气彻底上来,嚷道:“你们有完没完啊,好不容易这几天李长风那厮消停些了,你们又来聒噪,有话快说。”
筱盏性子温顺,见祁昭发了火,大气不敢出一声,只逼着墙角怯生生地说:“老爷让公子回家一趟。”
祁昭正要摆手让她走了,蓦然愣住了,他与兰茵对视了一番,彻底没了脾气,蔫蔫地叹道:“该来的总是要来。”
自祁昭把祁长陵的老朋友许虞算计得罢官免职,他就知道这一天迟早要来,一顿劈头盖脸的骂是躲不过去了。他恋恋不舍地松开兰茵,整理衣襟要赴刑场似得,兰茵垂眸想了想,道:“年节将至,我准备了些节礼要送与公婆,不如我同你一起去吧。”
兰茵本意是有自己在祁长陵终归是不会把祁昭骂得太狠,可岂料祁长陵只简略跟她寒暄了几句,就把她支派到后苑跟大夫人她们说话,独留祁昭一人在书房,那架势祁昭不伤筋动骨一番怕是出不来了。
她给祁昭留下一个多保重的小眼神,自己揽着臂纱出来,辰珠机灵,引着她往后苑去。
几位夫人早得了消息,一齐在大夫人的院子里等着兰茵,她们拨弄择选着兰茵带过来的珠花簪子,娇雀呖呖似的笑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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