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只听见“砰”的一声,原先都站着的三个人中间有一个人迅速矮了下去。
赵琦瞳孔一缩。
葛占成跪在鄂美华面前,不管不顾上身还流着的脏污,微低着头颅,像是赎罪一般,言语诚恳地祈求:“请求你不要把我一个人的罪过牵累到孩子们的身上。我知道我对不起苏盼,对不起你们苏家,我愿意接受任何惩罚,只要你能让孩子们在一起。”
男儿膝下有黄金,更何况是年岁已经接近迟暮的男人。那经历过“洗劫”后唯一存在的一丁点尊严都在此刻重新归零,背后是无尽的心酸。
“求你。”苍老的声音带着浓厚的哀求与悲戚,葛占成缓慢抬起头来,看向鄂美华的眼睛。
一时间鄂美华也被震慑住了,神经有一瞬间的呆滞。空气沉默良久,她最终视线睇向别处冰冷开了口:“不要再白费力气了。”
门一关上,鄂美华就跌坐在玄关的地板上,只停顿了一秒,就踉跄快速奔至房间将刚收拾好没多久的提包打开,一股脑把里面的衣物跟生活用品洒落在床上。
就在刚才,她改变了主意,她不能走,她怎能甘心一人远走来为他们腾地方?
*
苏流火老是觉得浑身不自在。她在一家店门口停下,这是一家旗袍店,偌大的透明橱窗里展示着精美靓丽的旗袍,风格迥异。
苏流火的视线并不在这些模特身上的衣服上,而是看向了玻璃上面映出的人影,两个男人都是身量高大,不分伯仲,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她左手领着葛裕,同乔伊走在前头,挨家逛着女装店,若说葛岸跟埃文无事跟在她们身后是情有可原,可,她总觉得怪怪的。
苏流火不自觉咬着下唇,神思慢慢游离。
乔伊在英国土生土长,中国的旗袍也算是传到世界各国去了,可乍一见着这么多各式各样的旗袍还是觉得新鲜。
“火火,你送我一件这个吧?”乔伊眼含惊奇,撒娇般摇曳着苏流火的一边胳膊,一下把她的思绪从不知名的地方拽过来。
苏流火淡淡一笑,整齐瓷白的几颗贝齿露出来,梨窝浅浅,羡煞旁人:“好啊。”
眼见着前面三个人顿足之后转身便朝着门店里面走,葛岸跟埃文下意识相互对视了一眼,还是前者率先移开目光,而后抬步跟了上去。
只那一眼,埃文就从里面看见了一些别的东西——表面上相安无事,内里却暗藏汹涌。
还,只有他懂。
甫一进门,店里的工作人员就迎了上来,见到随后进来的两位男士,连忙请他们到沙发上坐下,再沏花茶。
这一行做久了,也摸出了门道。比如,紧随着两位女士进来的这个男人从踏进店里锃亮的地板开始,视线就像是粘了胶水似的始终胶在牵着孩子的女士身上,再一看,孩子跟他身上的装束,是父子装吧?那八成就是一家子了;再说那个最后才出现在店里的男人,看着沉稳得很,眼神就不带乱飘的,偶尔放在齐耳短发的女人身上的眼神还掺着克制似的,一点都不尽兴,兴许是看上人家有夫之妇了吧?哈,别看这两个气度非凡的男人都是冰冷冷的,可中间的那□□味啊,呛!罢了,还是招呼上帝去吧。
苏流火给乔伊挑了一件玫红包边、桃色打底的中袖旗袍,乔伊也觉得不错,当即把自己关进了试衣间。
葱秀的食指漫无目的地在衣架子上面划过,苏流火突然杏眸一亮,面色一喜,单手挑起一件旗袍,正打算伸高手臂细细打量,身后突现的声音叫她抿了抿唇。
“这件好看,衬你。”葛岸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苏流火身后,微倾着身子凑过来,盯着她手里的那件月牙色铺底的无袖长款旗袍,转而视线又落在她白皙透明的耳骨上。
苏流火转身,神色微恼,看着葛岸脸上似笑非笑的表情,忍不住在心里咕哝着:她承认自己在高处给他递了一截竹竿,可也没让他就在那么短的时间里爬得这么高啊?
葛岸受着苏流火的眼神对自己的剜割,看着她微微一笑,嗓音和煦得像是讨好生气的爱人:“试试?”
“不了,没有我穿的码子。”苏流火定下心来,决定把竿子收回来,面无表情地拒绝道。说罢,就把手里的衣服放回了原处。
在一旁静候的工作人员适时出了声:“女士,我们店里的衣服是可以为您量身定做的,所以不存在没有您的尺码这个问题。”
“不好意思,我不喜欢穿旗袍。”苏流火直接了当,说话的时候看着葛岸,让工作人员一时琢磨不透这话是对自己说的,还是……对这位先生啊?她只好微笑着噤了声。
葛岸的声音几不可闻,轻轻“嗯”了一声,视线凝着那件旗袍不放。
埃文在沙发上独自品着香茗,没看苏流火方向,倒是瞅着玻璃窗外的某一处,待稍后乔伊从试衣间里出来,他才转过头来。
就像才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似的。
埃文印象中的苏流火是温柔的,也是伶俐的,但是她极少在他面前展现嚣张乖戾的一面,就像刚才。她的任性全部都给了另一个男人。
莫明的,埃文觉得胸口有些闷,他放下杯子朝乔伊走过来。
“Dad,好看吗?”乔伊站在镜子前,左摇右摆,看起来欢喜得不得了,见埃文一走近连忙征求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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