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柳枝再询问,秦筝就推说累了,要休息了,换过睡衣,就躺在了床上。
等闺房中烛火一灭,她张着眼睛看向拔步床顶部。
她脑中有点凌乱,很多事情毫无头绪。如今大致能从中得出一点点头绪。她不记得自个如今是在哪一年,因着从懂事起,每年冬至她都会跟着爹娘进宫参加宫宴。
但她知道,她回到了还未走失之前的日子。
秦筝是当朝长公主的幼女,上有一兄长下有一小弟,却是长公主的掌上明珠。长公主在及笄之年,下嫁给了当朝尚书兼内阁大学士秦达的嫡幼子秦卿为妻。秦筝在家时,长公主深宠于她,只要是世间叫得出名来的奇珍异宝,长公主都恨不得捧到她面前。正是这样的宠爱,令她在前世成了百事不解其忧,世间一切都是美好的良善心性。及笄之前的花灯节,她被府中的姐妹们怂恿,求了长公主,领着丫鬟和仆从,一同到人来人往的街头赏灯游玩。
花灯节那年罕见地大办了。京兆尹府从朝廷户部领了一笔银子,专用在办置各出类拔萃,精致典雅的花灯上,每个灯笼都是宫中特制,花样是当年进士亲手所绘,花样图设计则是收集了全天下的样式精挑细选出来的。
秦家姐妹们三三两两结伴同行,秦筝跟着庶妹两人一起。路遇河边花船,与府中并悬殊之处,近来花灯节到,管家早就将花船令人放在府中湖泊上,她们一有空闲,就喜坐在船上,看船婆子划船。
二伯家的堂姐却驻足在了河边,招呼着她们一起坐船,其他两个姐妹想到前头买东西,堂姐只能与亲妹一起上了花船。而庶妹则胆小地挽着秦筝,寸步不离。
看花灯的人越来越多,人潮涌动,秦筝一直都被庶妹挽着,直到在一盏五光十色的琉璃灯前,当她回过神来,庶妹已然不在身边,她慌张地四处张望,却被一强而有力的大手掌捂住了口鼻,快速地拖了几步。
秦筝将目光落在了离她五步远的庶妹身上,伸手要去抓庶妹时。只见庶妹伸出手,狠厉地拍掉她,双眸中冷漠如霜,驻足冷眼看着她被人打晕拖走,在她晕倒的那一刻,她看到了庶妹嘴角勾起的笑。
等到她醒过来,她早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也忘记了自己从何处来。她失忆了。
而这一切的一切,除了自己的窝囊,还有恶人与小人的作怪。桩桩件件应该算在谁的头上,她也了然于胸。
在辗转反侧中,她渐渐进入了梦乡。
醒来已是清晨,鼻间嗅得一丝淡香,她伸手触碰那活灵活现的凤凰展翅,手腕见双银环发出清脆悦耳之声,细腻柔夷轻轻点开温软的床帐,她心下暗自窃喜,真的回来了。
门被轻声推开,昨日未曾细看的丫鬟柳枝碎步而来,“姑娘醒了?”她上前将床帐拨入挂钩中,俯身扶起秦筝,到梳妆台前净面,铜镜中的人眉目虽稚嫩,却颇有风华之姿,远山眉下双眸灵动娇俏,红唇微微扬起,脸颊若点春色,肤若凝脂,娇喘微微,动人心魄。她秀发披散于身后,身着嫩粉彩蝶纹样襦裙。
柳枝替她将腰带束好,从梳妆台的小格中拿出一块雕花玉佩,往她腰间挂。秦筝一眼就认出这玉佩是长公主在她十一岁生辰之时所送。
“这玉佩......”
柳枝顿了下手,宫嬷嬷从外头进来,慈爱地瞅着秦筝,笑着说:“姑娘可是带厌了?只是这是今年长公主生辰所赐,姑娘还是戴着吧。”
听到宫嬷嬷说出她心中想要询问之事,便不再多言。
宫嬷嬷领着其他丫鬟去小厨房里头拿早饭,柳枝身为秦筝的大丫鬟,在一旁伺候着。柳枝见周遭无人听,便小声地问:“姑娘,昨夜在宫墙内您打了那人一顿,奴婢跟着您跑出巷子口还听到那人的□□声,您放心,定然没事。”
经柳枝一提醒,秦筝这才想起她刚重生时醒来正好躺在一男子怀中,她慌乱之下,拿起身边不远的木棍,趁着男子低头不察之际,一顿闷棍,将人打趴下后,才匆匆跑开。
她也不知为何在乾清宫正殿宴会内的她会出现在那冷僻之地。秦筝沉着脸想了一回,暗自多了几分警惕。
抬眼见柳枝面带几分惶恐之色,便露出温笑,安抚她:“你放心,这事若是不好了,我就去求了娘,你只做不知便是。”
秦筝领着柳枝往抄手游廊去,正要往长公主处请安,才出了院门,就遇见了秦家老夫人,秦筝祖母身边的贴身丫鬟莲心,道:“姑娘,老夫人有请。”
第2章 002改脾性
秦家府邸坐落在京城西面的尚书胡同,整条胡同贯穿东西,西街胡同如今住着三位尚书,秦家就在此。因着前朝的名相吕行曾在就任相爷前担任过尚书,加之其祖宅在此,因而这条胡同被称为尚书胡同。
吕家如今虽已是改朝换代辅助新君主,但其家风仍颇为称道。家中没有高官,但个个都奉行家训而行事,与当今的风气有些许不同,但却令人敬佩。
秦家宅邸当年只是小小坐落于其中的一间三进院子,秦家发达后,周遭的邻居换了几批,顺手买下了,又往后头扩建,这才有了如今的秦家。
院落里头分了几个院子,立德院是正院,秦老爷子和秦老夫人所住,秦筝住在落芬院。两个院落相隔着长公主与秦驸马所住的凤鸾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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