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那被顺手打开的窗户突然有阵风灌了进来,发出巨大的响声,外面不知什么时候竟下起了雨。t市总是多雨,下不完的雨,让人跟着心烦。
因为当年孩子被踢掉后在医院里没有顾好自己,左腿受了凉,遇上这种天气总是有些酸酸痒痒的感觉,不是很明显,也不是很难熬,甚至不是很严重,却总是会在特定的时候提醒我曾经发生的一切,好的时候是不会想起来的,但一旦遇到恶劣的天气、恶劣的心情就会以加倍的速度滋长。
“腿怎么了?”
他看我把手放在上面,眉头忽地蹙了起来,走过来低声道。
“没怎么,不大舒服罢了。好了,您闹也闹够了,酒疯也发完了,现在请您离开这吧,我这庙太小,容不下您这尊佛。”
说这话时我并没去看他脸上的表情,而是看着窗外的夜空。因为下雨,连一颗星星也看不见,整片天空都笼罩在巨大的水雾下,反倒不如那路旁璀璨的霓虹来得耀眼。
话落下好半晌也没听到对方的回话,若不是这屋子里那清晰可闻的呼吸声和即使看不见也能够清晰感受到的巨大压迫感,我会以为他已经悄无声息地走了,毕竟他是谁,他是那个一直骄傲的秦子阳。
“苏念锦,你到底在坚持什么?那些坚持有意义吗?只要你答应,我明天就娶你。”
他这话说得肯定,声音中已隐隐透着不耐,更确切些,是透着一丝被逼到窘迫的恼怒。
“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别用这副嘴脸对我说话,让我觉得恶心。不要以为娶我就是对我最大的恩赏。曾经我千盼万盼,但现在我不稀罕。滚——立刻给我滚——”我推着他,用了生平最大的力气。
他望着我,收起了刚刚那一刹那的落寞,就连眼底的凄惶也不见了,神色平静,像是一口深井,井口被什么遮住了,望不过去,更不要说去看那井底的风景,那里一片黑,还有着森森的寒意,缄默不语的脸也显得格外严肃。
这就对了,这才该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秦子阳。有钱,有权,有身份,有地位,有派头,也有十足的骄傲和尊严,怎么能容许女人如此对他大呼小叫,任意践踏?
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转过身,什么也没再说,等了半晌也没听到对面门开启的声音,倒是那脚步声或轻或重地向电梯而去。
咚的一声,门开了,再也没了声响。
整间屋子也格外的静,只有那只走到哪都带着的老旧挂钟时不时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
我叹了一口气,走向窗口,本是想把窗户关上,却不知因为什么愣了神。
外面的雨连成了线,淅淅沥沥地敲打着路面,发出嗒嗒的声音。
一条颀长硬挺的身影赫然出现在雨中。因为雨水与距离,我看不清具体的轮廓和神情,只能依稀看出他站在那里,双手插在口袋里,静静地伫立在那儿,也没拿伞,任凭雨水毫不留情地击打在身上。
我立刻关了窗,拉上窗帘,只是过了几分钟像是有什么在心底叫嚣一般地沸腾着。
“想看就看,遮遮掩掩的算什么。苏念锦,什么时候你也做起这种矫情的事了。”喃喃自语间我大步走向窗口,一把把窗帘扯开。
他仍站在那里,路边的灯闪着橘黄色的光,投放在他身上,那些雨似乎也成了依托,在光下竟然像是一条条单色的虹,缓慢而绵长地投射在他的发、他的脸、他的身子上。
他静默了一阵,手从兜里拿出,不知何时手上多了一根烟,可试了几次也无法点着火,最后他懊恼地把烟丢在路面上,烟顺着不断冲刷地面的雨水缓缓流向不知名的地方。
这时他抬起头,对上我的眼,似是愣住了,但也只是似乎,随即,他把手摸向内衣兜,从里面掏出一个东西,是什么我看不清,可是莫名地我就是知道那是什么。心猛地怦怦跳了起来,我把手用力压在心口才勉强压住这种悸动。
他将它握在手中,在心口比划了一个动作。动作不是很大,但很缓慢,如同慢镜头或者是上了发条却因生了锈而有些迟钝的机械。
我立刻关上窗不再去看,却忍不住走向书房,拉开第二个抽屉,把里面一个精美的盒子慢慢地打开。本来只需要很小的力气,但我却用了仿佛比刚刚推他还要大的气力才把它打开。
书房明亮的灯光下,盒子里的东西静静地躺在那儿。
里面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至少和我拥有的那些闪得人眼花的首饰比,它不算什么,却一直被我带在身边。它就像是一个烙印了很多记忆的凭证,让人每每看着就百感交集。
我重新把盒子扣上,想要放回去却又犹豫了下,最终拿起它走向厨房,待了很久,最后咬咬牙,将它扔在了那大大的垃圾桶里。垃圾桶的样子是机器猫的,很小的时候还不知什么叫作男女情,最大的愿望就是能拥有一只机器猫,然后用它那个万能的口袋变出我想要的一切。但是后来呢?后来长大了,开始怀春了,心里面想要的也由机器猫变成了白马王子、夜礼服假面这类只存在于幻想中的人。
第二天清晨起来倒垃圾,望着面前大大的垃圾桶,手竟然抖了一下,但我仍是克制住了这份颤抖,把里面的东西连那个盒子一起倒了进去。然而腿仿佛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我一直站在旁边看着清理垃圾的大妈兴奋地从里面掏出盒子,小心翼翼地放入口袋。直到她离开很久,我才迈着沉重的步子去了公司。然而仍是迟到了,只是没想到倒霉的是刚进屋就看到申秘书如同门神一般站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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