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算是,我只是想自己也经营点什么,总不能给别人打一辈子的工不是。”
他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脸上那份难得一见的怡然也收了起来,转为冰封般的冷峻。
“刚说你有拼劲,就想蛮干,你这才哪到哪,纯粹胡闹。苏念锦,人要务实,别今天登上一个台阶,明天就想到山顶了,迟早会跌下来。”
我咬着唇,死死地。被人劈头盖脸地狠骂了一顿,心里忽然觉得像有大海漫过,凉凉的,潮湿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也许是那天我说的话冲撞了老板,我感觉他待我和以前有一些不一样,对我总是比对别人要苛刻一些,脸也总是绷得像个僵尸,就连以前常常会问我的一些意见现在都是直接略过我。很多同事也感觉到了这种变化,刚刚好了一点的交际圈如今又陷入了僵局,甚至更糟糕。有些时候就是这样,在单位里,每个人都是人精,老板对你青睐有加,你就如同皇帝面前的红人,总是被捧着,一旦落了下来,那下面等待你的就是冰封雪雨,呵呵。在t市我就已经习惯了,更何况是这儿,咬咬牙总会挺过去的。
这样的日子一晃眼过了半年。六个月,真过起来其实很快,仿佛喘息间歇歇就到了,而有些时候我又觉得它们过得真是慢啊,数着分秒,看着日历,一点点熬过来的。
“苏念锦,今天陪我一同去吃饭,你准备下。”
莫名其妙地被点到名,我有些惊诧,不过随即点头说好,心里忐忑的同时也有些兴奋,觉得终归是好的,老板找你总比被漠视要强得多。
“我给你介绍,这位黄总,是搞家居装修的,上海最大的装修公司就是他旗下的。小苏你不是想带点活儿吗,没事多跟黄总讨教讨教。”老板说着把酒杯递给我,用眼神示意了下。
我忙领会过来,笑呵呵地站起来将酒倒满,“来,黄总,我敬您。”
黄总乐呵着接过,笑得一双眼都弯了起来,就连酒杯放下后也一直眯着眼。
“老张啊,想不到你对下属这么关照呢,不错不错,越来越有人情味儿了……”
这话乍听起来没啥,可是那神情、那语气、那姿态组合在一起就显得太过于暧昧。
“呵呵,和你黄总比差远了。我只是看这姑娘不容易,又难得有股拼劲,很像那个时候的你我啊。”
“哦?”黄总疑惑地叹了一下,又不禁多瞧了我几眼。
“是姓苏是吧?既然你们张董这样说了,那以后有什么不明白的就来找我吧,我手机号你们张董那有,管他要就成。”
我忙说谢谢。
在酒店门口,大家握了手然后道别,黄总上了他那辆黑色的座驾,我兀自站着。
“愣什么呢?”他开了车门,在那等我。
我低着头走过去,不知说什么好,又觉得有好些话想要说。
“谢谢。”当坐在后车座时我才道,声音不大,像是丧失了底气。
“心虚什么?”
我静默了下,突然抬起头,看着一旁的他,“张董,真是谢谢你,我以为……”
“嗯?”他挑眉。
“没啥,就是特别感谢你。”我有些激动。要知道我虽然每天都在告诉自己没什么,老总对你那样再正常不过,就像是古代的君王,最是难猜帝王心,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每个在职场中混的人,总会因为上司的几句话而引发巨大的心理变化,说不在意那是假的,都是自我催眠。
我记得今早看到张董那张冰封般严肃的脸时还在那诅咒他出门掉井里呢,这会儿又感激得不行。
果然,上位者的一个眼神、一个不经意的帮助就能带给我们巨大的感触。
“谢我没用,我只是帮你引个线,具体怎样还得看你自己的努力。”
此时车子刚好转过一个弯,路旁的灯光射了进来,照在他的脸上,那双眼有些泛红,眼底有着血丝,神情显得极为疲惫。
“其实这条路不好走。给别人打工有给别人打工的好处,给自己打工,所有的都要自己扛,拼了命也要扛住,扛不住摔下去没人陪着,死了倒是好,就怕摔成半残。”
“我觉得半残比死好,死了什么都没了,半残虽然痛,其实痛也是种体会。”
“小丫头哪里知道什么叫痛。”他乐了,然后伸进兜里掏了掏。
“有火吗?”他问。
“我不抽烟。”
“现在女孩子抽烟的越来越多,前些日子我去开会,在大厅里看到很多长得挺清秀的女孩子嘴里都叼着一根。”他的神情放松下来,像是在和我唠着家常。
“那里一定不会有我。我对烟味儿敏感,也许是我心脏不太好的原因,对刺激性的东西都下意识地抵触。”
“什么叫作刺激性的东西?”他忽然低下身子,脸不经意地擦过我的大腿,我往后一躲,他就起来了,手中拿了一包火柴。
他冲我比了比火柴,意思是刚刚是无意的。
我耸肩,笑了笑,看着他熟练地划着火,娴熟地点起烟,莫名地想到另一张脸,又迅速地摇了摇头。
“张董喜欢用火柴点火?”
他愣了下,笑着吸了一口烟,“年轻的时候气盛,做生意折了本,又不肯向家里低头,混到只有钱买火柴,五毛钱能点很多根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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