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后、立太子,在皇帝的震怒之下,很快便操办起来。不过半月功夫,诏书已下, 就连皇后也被迁出了长春宫。
永宁宫内。
寒风戚戚, 屋内青色帐纱被吹得胡乱飘, 冷风簌簌。皇后……废后端坐于上首, 脸上带着难以言喻的轻松之意,等视线落到下首坐着的二皇子身上时,又添了一份忧色。
废后起身来到二皇子身边,伸手抚摸着爱子的脸庞, 话语中带着一分解脱之意, “琪儿,你别怪娘, 娘实在是受够了那样的日子了。这偌大的宫中, 没有一人真心实意对待我,除了敬畏,便是想着法子盯着我的位置的虎狼之辈。现在, 这宫里总算是清静了。”
二皇子梁琪仍有些发愣,他生来就是天潢贵胄,是父皇唯一的嫡子,生母是后宫中最尊贵的皇后,人人都说他是未来的国君。一夕之间,母后成了废后,而他,也成了弃子。
梁琪仰头看向母后,面露迷茫,“母后,我该怎么办?父皇厌恶,贵妃势大,大哥尊为太子,个个视我为眼中钉。太傅……太傅,孩儿去求见太傅,太傅对我闭门不见。”
废后眼中流露出怜惜的神色,她不顾宫中利益,在他身旁蹲下,紧紧捏着他的手,道,“你长大了,该自己拿主意了。娘……娘只告诉你,哪怕没有这一桩事情,你父皇……”废后说到这个词时有几分厌恶,然后继续道,“他压根没打算立你为太子。他眼中只有贵妃是他的妻,而你我,不过是他的绊脚石罢了。”
“娘最后同你说一句话,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
废后渐渐放开梁琪的手,露出释然的微笑,起身,后退,背对着他,轻轻摆了摆手,“回去吧,别再来永宁宫了,我累了,想歇歇。”
梁琪缓慢起身,恭恭敬敬跪在地上,头抵着冰凉的青石板,一字一句道,“孩儿告退,望娘身体康健,万事遂心。孩儿日后不会来打搅娘的清静。”
梁琪走出宫殿,在几个年幼的小宫女的目光中径直走了出去,每走一步,心中的疑虑仿佛就越加深一份。母后向来温良恭俭,为何会在年宴上做出不合时宜的举措,因为那是他的生母,所以他不愿像朝臣那般说母后疯了,但是在他的心底,未必没有怀疑过,母后是否是中了贵妃一党的奸计。
只是事到如今,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他这个二皇子,已经成了弃子,人人避之不及的弃子。
是夜,二皇子在书房枯坐一夜,熬到灯油燃尽,天色渐明的时候,终于起身出了书房。
门外的小太监乃是从小伺候二皇子的,再忠心不过,见二皇子面色发白,忙担忧上去扶住他,低声道,“二皇子?”
梁琪微微一笑,并不像他想的那样消沉,朝他颔首道,“多喊几句吧,日后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小太监吓得哆嗦,不知他是什么意思,“爷,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梁琪嗤笑,拍拍小太监的肩膀,“怕什么,爷没那么蠢。”
他推开小太监的手,精神奕奕朝外走去,脸上露出有深意的微笑。
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有他这个碍眼的逆子在一旁衬托,贵妃和梁喻始终都是父皇心中的好爱妃和好儿子,那么他走了呢?
太傅从小教他,为帝者,权掌天下,最忌讳的,便是旁人觊觎他的皇位。圣心难测,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知道,宠冠后宫的贵妃可不一定知道。
就在立太子半月之后,朝中忽然又发生了一件大事,惹得朝臣议论纷纷。废后嫡子自请外派南疆,言之凿凿道,生母御前失仪,为子者不得言母之过,愿自请镇守南疆,只为替父皇排忧解难。
梁帝似乎被嫡子的识相所打动了,虽然还是不喜废后母子,但多少有些动容,不但允了梁琪的折子,还给了郡王的位置,亲自定了封号。
自此,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太子之争终于落下帷幕,以二皇子一党的落败为结局。朝野之中再度恢复了以往的平静,二皇子……谦王出任南疆的时候,朝中无一人相送。
京中的这些热闹,与千里之外的盂县却似乎没什么干系。此刻的覃九寒,解决了盂县的匪患,却并未感到轻松,而是难得发愁。
大皇子被立为太子,原本与他并未什么干系,但大赦天下,却给他带来了不小的麻烦。
沈蓁蓁的阿爹沈琼和兄长沈阳也在大赦的范围之内,半月的时间,已经足够沈琼父子从流放地赶到盂县,尤其是太子似乎想给他卖个好,特意派人护送沈琼父子来了盂县。
沈琼父子的为人,覃九寒很清楚,但既然娶了沈家女,他就打算不计前嫌,不计较过去那些嫌隙。即便结不了两姓之好,也不能结仇,让妻子夹在中间为难。
但是,……
他目光落到面前的二人身上,微笑道,“岳父大人来的真巧,蓁蓁真好有了身子,想来也是极思念阿爹和阿兄的。”
沈琼眼睛一亮,原本还战战兢兢的模样,一下子有底气了不少,来投靠女婿,实在是无奈之举。这世间,只听说过女儿回娘家的,似他和阳儿这般前来投靠女婿的,实在心里很没底。现在听了女婿说女儿有了身子,那他便放心了不少。
他自己也是男子,最知道男子的秉性,听说女儿和这县令成婚才过一年,想必还在情浓的时候,又是孕育子嗣的档口,不说对妻子有求必应,至少不会将妻子的家人逐出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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