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辜沅这一番话,覃九寒也起了疑心,第二日便派人去山新村查,果真查出来一点不对劲的地方。
先前说过,阿桂的父母皆在雪灾里糟了难,只剩下一个阿弟,在村长家里寄养着,覃九寒派去的人一问,才知道从前的阿桂,同弟弟感情很深,但自从阿桂来总督府做丫鬟之后,就好像把幼弟给彻底忘了。
这本来就很蹊跷,再加上阿桂家原本是住在山脚下,一家人同村里人往来不多,阿桂又是快要定亲的年纪,所以好些年没有同村里人见面了,一问起来,原先替她做担保的村长才想起来,急攘攘问,“阿桂是不是惹事了?这丫头性子怪,以前就不同村里人来往,还望您多担待些。”
杨辉没说话,只是又问了阿桂的幼弟在哪里,打算将他带回总督府。
村长哪里还敢阻拦,忙把小男孩儿给抱了出来,生得十分清秀可爱,不若村长也不会主动提出照顾他了。但是现在,村长倒是后悔不已了,把人递给杨辉,便躲都躲不及的样子。
杨辉去了山新村一趟,带回了一个孩子,因着年纪太小了,也不敢让他在前院待着,去认过阿桂,确认这个阿桂,的的确确不是他的姐姐之后,便把人送到后院来了。
蓁蓁哪里知道还会闹出这么多的事情,但看着小脸瘦巴巴的小男孩儿,又止不住的心软,拿了桂花糕给他,“饿不饿?”
小男孩儿眼巴巴望着,不敢动手,一旁的辜沅便主动去喂他,倒是哄的他用了好些糕点。
蓁蓁温柔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阿宝。”阿宝吃饱喝足,胆子也大了起来。
阿宝,这个名字听得蓁蓁有些心酸,穷苦人家,一般爱给孩子取贱名,贱名好养活,但阿宝家里人给他取这样的名字,可见是极疼他的。若不是雪灾,阿宝还是被父母宠爱的小儿子。
辜沅瞧着沉稳,但到底也是个小姑娘而已,又觉得阿桂的事情是她说的,所以对阿宝颇有些抱歉和愧疚,所以主动把照顾阿宝的事情给揽了下来。
蓁蓁瞧着辜沅性子好,也放心她照顾阿宝。再者,他们这样的人家,说是让辜沅照顾孩子,其实自有老嬷嬷照顾,辜沅也只是照看着他不要被下人看轻。
辜沅牵着阿宝去看他的房间,覃九寒恰好就从前院回来了,说起了阿桂的事情。
原来,她们府上这个阿桂,当真不是阿宝的姐姐阿桂,她的身世也颇为曲折。
扬州先前出过一桩灭门案,令丞长胡氏一族于两年前,被盗贼屠了满门,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未曾放过。
令丞长虽算不得什么大官,品级不高,但任上油水颇多,乃是专私商税、都盐、茶、铁乃至布帛粮料的赋税。尤其是在扬州城这等富庶地方,更是拿京官的位置来同他换,也不一定会愿意的,可见是油水之多。
按理说,好歹是官员,盗贼怎么敢屠其满门呢?但是,胡大桥在寸土寸金的扬州城里,捞了不少,家中布置的富丽堂皇,出事之后,倒是落了个洗劫一空的结果,这也成了这桩案子定案的关键性证据。
覃九寒最近研究的,便是这个案子,胡大桥自然是干净不到哪里去的,但他的死,却很有蹊跷。若是能成功翻案,想必整个江南官场都要换个模样了。
而阿桂,却恰恰是这桩案子的关键人物。“阿桂”,或者说胡鹃娘,她生母乃是胡大桥于勾栏中赎回的一青楼女子,因生得貌美,秉性温柔,曾经被胡大桥宠过一段时日。
只是宠爱不长久,胡鹃娘的生母很快被胡大桥给遗忘了,连带着她这个庶女,也一并被遗忘了。
好在胡大桥的正妻压根懒得同这些庶子庶女计较,便也没有苛待她,只是胡大桥没提起,她也就没给她上族谱。
胡家出事的时候,胡鹃娘被她生母塞进了井里,底下还垫了个死尸,上头也盖着一具,这般才命大活了下来。
至于之后如何成了阿宝的姐姐阿桂,便又是另一番故事了。但能肯定的是,胡鹃娘来府里,是有她自己的心思的,绝非偶然。
她虽说是胡家的庶小姐,但自小养在生母膝下,委实没被什么嬷嬷教养过,所以丝毫看不出她有什么娇娇小姐的特点,倒是沾染了些青楼女子的做派,例如沏茶时的眼波流转,倒水时的姿态。
只是他们府里本就没进过这种女子,旁人一般也不会想到这处去,倒是辜沅,年纪虽小,但心思细腻,一下子便察觉到不对劲了。
“胡鹃娘要留在府里。”覃九寒对蓁蓁道,解释原委,“她算是一张好牌,到时候能打的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我怕把她送出府,反而被有心人察觉了,倒不如留她在府内。”
事关正事,蓁蓁自然不会任性,更何况,她原本就极少任性,便也应了下来,说要安排胡鹃娘的住宿。
毕竟不是真的丫鬟,总不能还让她如以前那样住丫鬟的屋子。
覃九寒却是拦住了她,道,“暂时不用。让她继续住着丫鬟房,挪到前院去吧。你也不用惯着她,省的养大了她的心。丫鬟不丫鬟的,她既然是以丫鬟的身份进来的,那也不好轻易把她当主子养着,反而会让人生疑。”
他话虽然这么说,但心底却是有自己的想法。胡鹃娘的身世已经确定了,但也不用大发善心将她当做一个可怜的孤女,他今日一见她,便知道这女子心大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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