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把野兔幼崽带了回来,养得身子好了,便送给护国寺里的小沙弥们了,平日里个个严肃得像小老头儿的小沙弥们,围着小野兔,小心翼翼伸手去摸的样子格外可爱,寺内管事也说会帮着照顾。毕竟是小南山的野兔,留在寺庙里,离野外也更近些,兴许更合适。
但自从那一日起,蓁蓁便习惯了早起逛一逛的习惯,倒是不拘泥于逛哪里,纯粹是把这当做打发时间的方式。
从后山回来,蓁蓁用了早膳,又被寺内老主持拉着说了一会儿佛禅,才回到自己的厢房,她推门而进,便见屋内一个男子的身影,有几分熟悉。
蓁蓁心头一跳,那男子已经转过身来了,肩上湿漉漉的,乌黑的墨发也冒着寒气,发尾湿漉漉地往下落水,一看便知是肩披风雪赶路而来。
覃九寒勾起唇角略笑了笑,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自家妻子往屋内推,边推还边道,“快去换衣裳,天这么冷,要着凉的。”
覃九寒原是不觉得冷的,但被这么一提及,倒是好像一下子冷了起来,但心里倒是莫名暖了起来,好似从昨夜那个噩梦起就遍体生寒的感觉一下子就没有了。
蓁蓁哪里知道他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急急忙忙帮着他将外衫脱下,推他去暖炉那边坐着,自己急匆匆在存放衣服的箱笼种翻找许久,然而,这里毕竟不是家里,原本也没打算过覃九寒会来的,所以并没有备他的衣裳。找来找去,也只勉勉强强找了件披风,款式比较宽松,上头也没有绣什么花纹。
蓁蓁将披风递给覃九寒,覃九寒接了那披风,倒是十分顺从的穿上了,然后才伸手将蓁蓁拉到怀里,捏着她柔软的手,略有些心不在焉的。
蓁蓁只觉得很纳闷,本来他来的这么突然就很奇怪了,现在还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难不成是家中出了什么事情?但转念一想,若真是出了什么事情,又有什么是相公解决不了的呢?便又按下心里的猜测,担忧看向男人的侧脸,仰着脸道,“怎么突然来了?也不说一声。”
覃九寒回神轻笑,语气亲昵,玩笑道,“嗯。来看你有没有乖乖的。”
这话说的,颇有些平时蓁蓁哄小儿子温哥儿的感觉,连语气都如出一辙,弄得蓁蓁哭笑不得,只能仰着脸配合,“那我乖不乖?”
覃九寒低头看过去,蓁蓁仰着脸,长长的睫毛在白皙的肌肤上落下阴影,眼睛因为仰着头的动作而显得大而清透,瞧着小了许多。他一愣,随即含笑点头,“嗯,乖的。”
蓁蓁皱皱鼻子,然后软绵绵开口继续道,声音很轻,有点像抱怨和撒娇的语气,“那你什么时候让我回去啊?”
覃九寒定定看了她片刻,然后道,“你知道?”
蓁蓁委屈巴巴点头又摇头,然后道,“我又不是傻瓜。就算一开始不知道,后来也猜到了。你也不要总把我当傻瓜么,寺里什么都准备的那么妥帖,又是熬了两三个小时的姜汤,又是特意布置的地龙,就连厨房的师傅做的素斋都有点像家里的口味,我是傻瓜我也知道了。”
覃九寒见她抱怨的样子十分可爱,倒是把外头那些腌臜事情全都抛之脑后,只觉得心情十分轻松而愉快,他勾勾唇角,十分干脆的承认,“嗯,我才是傻瓜。这么快便被你看透了。”
蓁蓁其实也不是真的觉得相公是傻瓜,说到底,这么轻易就被她发觉这些纰漏和细节,还不是怕她在护国寺受了委屈。所以,他虽然把她送了出来,却时时刻刻怕她受委屈,这让蓁蓁因为他的隐瞒而不高兴的同时,又有些感动。
两人也不就着这个话题继续往下聊,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期间玉腰进来倒水,倒是被吓了一跳,但也很快退了出去。临到覃九寒打算动身离开的时候,蓁蓁也一言不发跟着起身了,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有点像追着大猫的小奶猫似的。
覃九寒无奈回头看她,同她商量,“等我事情办好了,再来接你好么?”
蓁蓁仰着脸看他,然后十分固执摇摇头,覃九寒有心想多说几句,但一看到她无辜的眼神,便又有心无力了,只能妥协,道,“那我明日来接你下山?”
虽然从理智上而言,如今不是节外生枝的时候,但另一方面覃九寒又在心里说服自己,没什么大不了的,太子和谦王迟早会闹起来的,有没有他这一出都无所谓,况且宫里头那位太后还真的有点起了嫁女儿的心思,他多多少少也要为自己考虑考虑。
至于蓁蓁这么一回去,不就直接明了的告诉把他当做自己人的太子,他压根没想过要娶保宁公主,也压根没想和他站在同一阵线之上的事情,覃九寒又将它抛到脑后了。
就当覃九寒在脑海中想好了诸多补救的措施,准备一口答应下来的时候,一直仰着脸看他的蓁蓁开口了,“我扮做你的书童怎么样?以前不是也这样的么?”
覃九寒回过头看她,见她眼睛圆而大,有点肖似幼猫清澈的瞳仁,稚嫩干净的感觉,这一点倒是一如往昔,哪怕两人孩子都有两个了,但蓁蓁的眼神依旧同从前一般无二。
至于装作书童……覃九寒失笑,旋即难得开了句玩笑,“你做了我的书童,我哪里舍得使唤你。”
蓁蓁不满嘟囔,“哪里不舍得了,明明以前的时候就使唤我。你从前还逼着我学做家务呢,晒的我都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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