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淼淼朝着空中抱了抱拳,轻声道了谢,不管子律长老听不听得见,她都真心感激。
……
一路继续朝东走,到了夜里,何淼淼终于见到被四缕细细灵光,束缚住双脚双手,无法离开方圆半里的年幽兰。
她微微偏着头,靠在一颗巨大的灵木上,一身白衣随风翩迁起舞,温婉柔美的脸上满是愁苦,曾经柔似水般的气质,如今看起来更是楚楚可怜,让人忍不住心生怜悯。
这副愁苦凄美姿态,却在何淼淼到来时凝滞了一瞬间,随后如风般消散。
“何淼淼?!是你?”年幽兰脸上惊惧交加,连声音都有些变调。
“年前辈,多年不见,风采依旧啊。”何淼淼上前几步,在年幽兰搭建的小桌小椅旁转了一圈,发现她连威压都散发不出来,这才随意拉来只矮凳坐下。
“淼淼,你可是得了破界珠,从通玄洞天而来?青琅界如今形势如何?那些故人可还好?”年幽兰很快恢复了镇定,走到另一边拉过小椅子,坐到何淼淼稍远处。
何淼淼这才知晓,她依然认为青琅是一界,看来这些年子律长老,什么都不曾告诉过她。
此刻的她看起来与当年并无二样,面对低阶修士温柔和善,话音如同轻风细雨般沁人心脾,完全看不出前日嘶吼的癫狂。
“年前辈是问谁?卫长风?药老?他们都死在我手中,而你也会付出同样代价。”何淼淼的语气毫无波澜,平静如同止水,一句句却让年幽兰毛骨悚然,背脊发凉。
“你这孩子……这是在说什么?可是误会了药老整治妙丹阁一事?”年幽兰眼神柔得似要滴出水来,微微牵起的嘴角带着宽容与宠溺,像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对‘无理取闹’的何淼淼生出怒气。
“年前辈,你无故杀害妙丹阁管事刘馨然,杀害我好友姑姑白柳,残害囚禁妙丹阁许邱阳,助何燕心屠杀数千散修……这桩桩件件,莫非都是误会?”
年幽兰看着她隐隐含恨的眼神,越来越觉得自己如同待宰羔羊。她白有一身修为,被双脚双手上的灵光牵制着,毫无攻击之力。若何淼淼为了这些事对她下杀手,她连护身的灵光都聚不起来。
“淼淼,这些事是我所谓,我不会不承认。可你要知晓,作为修士,作为女修,在青琅界那样的地方,不对人狠,就是对自己狠。”
年幽兰脸上满是落寞与悲痛,看上去当真像是被逼无奈,才做下种种恶事般。
何淼淼只觉好笑,她是女修,自幼也生活在青琅,可她从来没残杀无辜之人,最终不也修炼至筑基,活得好好的?
年幽兰的修途一向顺畅,比她、比何燕心不知好过到了哪里,竟然还以女修修道艰难为借口,遮掩她恶毒的本性。
“淼淼,若你被药老所掌控,难道不会用尽全力、使尽手段逃离?若你得知世外还有天地,岂可当做不知,放弃机会?依你看来,踢走挡路的绊脚石,是对还是错?”
年幽兰无奈轻笑,见何淼淼久久不搭话,甚至连神色都未变,心中不由得打了个突,才继续放缓语气道:
“我固然助何燕心屠杀了散修,可那一回,至少能换得何燕心修为大失,数十年无法再出世,不也是大功一件?若何燕心运起不好,甚至还可能陨落在修炼中,再无法伤害无辜性命!”
年幽兰双眼满是水灵灵的光,语气诚挚认真,又温柔动听,像是对着不解世事的孩童,解释复杂的成人世界。
可这些在何淼淼眼中,不过是蛊惑,甚至她的理由根本就讲不通。
没有了灵力识海的年幽兰,能发挥出的亲善也极为有限,说了半天,她连一点儿心绪起伏都不曾有过。
何淼淼有些感慨,在她幼时的心灵中,年幽兰是复杂的、是深奥的,是无法被人伤害、利用的。
哪怕她是仇人,何淼淼却也极为佩服,甚至只觉整个青琅,无一人可及她。
但修仙界毕竟实力至上,任由她七窍玲珑心,心机似海深,会被四根细细的化神期灵光拴住,也只能在脆弱不安和恐惧中惶惶度日。
关得久了,心思再深也难免急迫,再无法将人控制玩弄于鼓掌之间。
“前辈不必与我说这些,我今日不会动手的。”何淼淼忽然觉得无趣,一点儿都不想再听她继续说下去。
那些都是已经发生、无法改变的事,哪怕得了年幽兰的解释,又能如何呢?杀了如同凡人般的年幽兰,又能如何呢?
年幽兰却忍不住松了口气,加深脸上笑意,接着柔柔问道:“淼淼,你是如何从林中走来的?那位前日抓了你去,怎的又将你放了出来?你……可是能出林子?”
何淼淼站起身来,将小凳子丢回原地,不想再在此多留,至少在与白木荷、李小江聚集前,她不会独自下手。
年幽兰靠在椅背上,仰头盯着一言不发的何淼淼,呆滞了一瞬,见她果真能够离去,才神色激动地问出一句:“你为何能出去?能带着我一同出去么?我愿发下心魔誓,绝不背叛你。”
何淼淼摇了摇头,只留给她一个沉默的背影,继续朝着东方飞跃而去。
年幽兰的声音从温柔到急切,又从急切成为叫喊、嘶吼,可何淼淼只缓缓架起残阳升高,再没回头看上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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