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虎使团回国之前,江澄又亲自陪着韩公子去了一趟冯兆雪的家中,拜见冯兆雪的母亲和嫡父,冯母当堂给了定亲的玉佩,算是把这门亲事定下了。
至于那位唯一没有投效的贾随从,密室众人格外给予了关注,为防止她揭发岑倩等人暴露卧底歌舞队的秘密,安澜出了个真真假假的主意,让江澄把一品酥的糕点和点心金当做凰朝后宫给康和皇子的手下们的礼物,当众送给白虎使团,当然只有贾随从收到的是点心金,岑倩几个都是真正的糕点。
十六日中午送走了白虎使团和卧底歌舞队,徐淳便直喊好久没有小聚了,一定要小聚一回。于是江澄带着贺儿前往宜阳坊苏澈的酒家与众位好友欢聚。
“临事果决,落子无悔,方能成为名将,优柔寡断,举棋不定,那是文人的做派。”徐淳对即将成为她的副手的岑倩颇为赏识,再次分析了一番,分析完了还不忘瞟了江澄一眼,江澄一愣,问道:“徐尚书这意思我便是那优柔寡断,举棋不定的人了?我又没想要兵部侍郎的位置,徐尚书何必拿话打发我呢?”
徐淳哈哈一笑道:“我可没这么说,澄之莫要冤枉了我。我只是觉得澄之做事欠缺了点魄力,其实可以更为果敢一些,思虑太多,并不见得是好事啊。”
江澄知道徐淳这话是有道理的,他做事确实偏于谨慎,遇事总是再三思量,很少大刀阔斧无所顾忌地按着心意行事,但他已经这般年龄了,想要有所改变已是不易。
他正品味着徐淳的话,柳笙已插话道:“阿淳你说澄之便说澄之了,偏要提文人,莫非我是武将么?”
关鸣鸾立即转圜道:“谁不知柳相允文允武,下笔写文,文不加点,拉弓射箭,连中三的啊,别说文臣了,就是凰朝武将们也没一个敢小看柳相的啊。”
柳笙边玩手中的折扇边道:“鸣鸾这还没嫁呢,就这么护着阿淳了,这要是嫁过去了,啧啧,怕是要成护妻狂魔了。”
苏澈笑着道:“要说做事果断啊,我现在就只佩服那个钟雨桐,一个新科进士,不声不响了一个月,第一次上本居然就把京兆尹秦淼给拉下马了。”
这事江澄也没想到,三月十一日是五日大起居的朝会,监察御史里行钟雨桐上本参奏京兆尹秦淼,列举了秦淼六条罪状,分别是包庇纵容天成亨掠夺男儿财产、酿出人命后不接状纸、纵容家中婢女强买绍州百姓珍珠、用官船贩卖私货、逃避税金、虐打自家侍夫致残。明帝接本以后,便将秦淼交由大理寺和刑部会审。大理寺卿叶衡和刑部尚书关鸣鸾都是极为干练的人,两日之内便审出了结果,秦淼罢职,流放三千里,婢女刺配充军。
陈语陌道:“近几年朝堂上都是以安宁和睦为主,大臣们纵有过错,陛下也是直接下旨降职或者调任,很少有让大理寺和刑部联合审理的,上一次这般审理还是江兄和杜诗隽的淮州堤防案。这次看来陛下是动了真怒了,秦淼这辈子未必能重回京城了。”
江澄听苏澈提起秦淼案,便隐约想起淮州堤防案来,再听陈语陌的分析,心情瞬间就不好了。关鸣鸾注意到了,忙拦陈语陌的话头道:“秦淼是罪有应得,江兄的案子怎能和这件事相提并论。”
江澄依然不说话,他倒不是生关鸣鸾或者陈语陌的气,他只是听陈语陌提起“看来陛下是动了真怒了”,心中想到去年夏天刚回宫的那段日子,有些伤感也有些后怕。
柳笙看了众人两眼,优雅而睿智地言道:“我有句话澄之或许不以为然,但不妨一听。”
江澄闻言,颇为好奇,开口请教道:“柳相请讲。”
柳笙道:“淮州堤防案判决刚出来的时候,我也很为澄之不平,因而江州州考的考官人选,我便一力主张,推荐了澄之,如今看来,这堤防案对澄之倒不是一件坏事。这案子之前,澄之在我朝历练了十年,前朝官职不过五品,后宫位分不过贵人,如今呢,澄之已是从三品的礼部侍郎,又兼领内侍省,虽不是位高权重,却也是朝廷要员皇帝近臣了,听说在后宫中的日子也比以前好过多了。从去年六月到今日也不过大半年的时间,何以有此成效呢?追溯起来这判决很有几分功劳。因了这判决,澄之才不得不住在宫里,住在宫里才能够接近陛下,陛下才能有机会了解澄之欣赏澄之进而重用澄之。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这淮州堤防案既是澄之人生的低谷,也是澄之顺风顺水的起点。澄之以为如何?”
江澄一怔,柳笙的话他之前从不曾想过,可略略一琢磨,他便知道柳笙所言不虚,去年夏天回到宫中,的确是他人生的转折,于是点头认可道:“走投无路时遇到峰回路转,山穷水尽处迎来柳暗花明,陛下终究待我不薄。”
苏澈俏皮一笑:“我看澄之你啊,这辈子是被陛下给圈死了,说个什么话都能想到陛下,比从前对陛下更加死心塌地了啊。”
提到明帝,江澄就笑得格外欢喜:“这有什么法子,陛下是那种你了解得越多就越喜欢的人,我当年只知道她英明果断,就已经喜欢得不得了了,住在宫里后才知道她待后宫是怎样的温柔和气,最近经过了一些事,又知道了她是怎样的大度宽容,这样的陛下,让人想不喜欢都难。”
苏澈推了他一把,笑着道:“罢了,你知道李蔚去白虎了,就别在这里说这些个让我酸你了,赶紧回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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