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一起走到宣祐门口,便有内侍出来请安,这内侍便是明帝派给江澄的侍从,江澄命他将车子从宣祐门内赶出来,便向苏澈两人告罪,先坐了车子到东华门外等他二人。宣祐门比东华门距离垂拱殿更近,宣祐门下轿原是宰相、亲王和有功老臣才有的特恩,江澄得此恩典实是沾了才人身份的光。前天晚上在紫宸殿侍奉之后,江澄看明帝心情甚好,便婉转提出想在宫外租个房子放车马,好方便从玄武归来后在京中日常当差。明帝以江澄已是天子御侍为由,不同意他住在宫外,亦不同意他自行购置车马,江澄当时未敢再争,心中难免郁郁。到得昨日下午明帝便派内侍去给他传话,将未央门外一处皇家私邸给他作车马宅,另拨两名内侍给他做侍从。
关鸣鸾与苏澈却都是骑马而来的,三人不一时便到了宜阳坊一处幽雅清静的宅子中。江澄随着他二人往宅内走去,主房中有个极能干的三十岁出头的男子跑出来,见了苏澈便请安,口内言道:“公子有两日没来了,这次又给奴家带来了什么贵客啊?”苏澈一指江澄和关鸣鸾:“关大人你是见过的了,这位是江大人,他有个御前车子在门首停着,你着人去陪了那侍从喝酒,不可怠慢。”
那男子甚有眼色,见苏澈这么说了,便唤手下侍儿出来伺候,自己亲自去门房照料。
“给阿澈添麻烦了”,江澄进得房中,第一句话便是这个。
“澄之,数月不见,怎么学会客套了客套可就生疏了。我这几个月真是挂念你,初始听得你在宫中过得不好,我就求爹爹进宫,劝陛下把你放出来,爹爹反劝我耐心些,说陛下不是狠心之人,应当不会太过为难你。后来还是鸣鸾告诉我骑射苑的事,我想你终是得偿所愿了。今日看你气色不错,陛下应当待你还好吧?”苏澈的话说得恳切极了,明亮的大眼睛中尽是满满的关心。
江澄极为感动,柔声道:“陛下待我越来越好了,之前让阿澈担心了,请代我向大长皇子问好,江澄愚笨,让他老人家跟着挂念了。”苏澈生父是明帝皇舅,但平时父子二人关系并不良好,江澄没想到为了自己的处境,苏澈竟然去求大长皇子,得友如此,夫复何求啊。
酒家中的男子将饭菜呈上,苏澈和关鸣鸾便劝江澄先用,他俩却并不动筷子。一早去朝堂立班,颗粒未进,江澄确实有点饿了。关鸣鸾看他吃得专注,忍不住问道:“宫里没给你做早饭?”江澄也不隐瞒:“我殿中那两个侍儿没伺候过早朝的差事,今天起迟了,自责得要命,看着怪可怜的,我只好先走啦,吃一次亏长一次记性,以后只能夜里备点点心了。”
苏澈听了便笑起来:“要论懂官场规矩,还是子墨啊。”
江澄一叹道:“我这次进宫前把子墨托付给了阿征,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苏澈还没来得及回话,便听门外一人道:“子墨好好的,有劳澄之挂念啦。”却是林征一步跨了进来,她身后还跟着徐淳和向锦。
他放下筷子,站起来向徐淳和向锦问好:“徐大人好,向大人好,不知二位大人要来,在下提前落筷了,不恭不恭。”
徐淳看了他一眼道:“澄之怎么这般客气,果然陛下最会调理人,澄之可比以前会说话多了。”
江澄无奈道:“徐大人这意思,江澄以前捩手覆羹,转喉触讳,专拣人不喜欢的说么?”
徐淳一笑:“虽然没这么夸张,却也差不多了。”
江澄不甘示弱道:“大人词锋如剑,将来不知哪家男儿前世不修,要来消受大人哦。”
向锦不由得莞尔:“江大人多日不见,仍是好精神好口才,向某佩服。”
江澄忙道:“老友相见,一时忘形,让向大人见笑了。”
几人重新入座,林征率先道:“澄之,这都十一月了,我凰朝尚且有几分寒冷了,那玄武想来很快就冰雪载途了,你和向大人这个天气这个季节千里跋涉,实在是一趟辛苦差事啊。”
江澄叹气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四国联姻修好,互嫁皇子克期毕婚,此举关系四国社稷兴衰存亡,关系四国百姓平安福祉,身为臣下自当尽绵薄之力。你我为国效忠性命尚可置之脑后,区区冰雪又算得了什么。”
他的语气低沉而坚毅,让人不由自主地心生敬意。
向锦呆了半晌,方道:“大人果然公忠体国,向某佩服。”
江澄却笑道:“这次临时出使,陛下委屈大人做使副,实出我意料,想来此次还朝陛下必有酬劳,还请向大人不要介怀。你我齐心协力,圆满完成迎亲才好。”
向锦浑不在意地道:“上次我告大人不实,当时大人没有追究,陛下也未降责,之后我去睿思殿奏事,陛下便言道让我将功赎罪。此次出使,便是我赎罪之日。况且大人是天子御侍,排名在前,理所应当。”
徐淳见她二人把话说开,便谈正事:“澄之阿锦,你二位此次出使,天冷路遥,有什么要准备的,不方便跟陛下和礼部提的,不妨对我们直言,我和阿澈、阿征自当尽力。”
江澄见向锦望着自己,知她与徐淳等人尚不是无话不谈的密友,便当仁不道:“有些东西还只能麻烦你们几位,大家为国事尽心,我和向大人也就不客气了。”他顿了顿道:“我想请阿澈从左藏库东库中拣上等御寒大毛二十来张,派人送到军用裁缝铺,加急做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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