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却没有再跟他讲话,脸上神色渐变,忽然间便举起帕子捂嘴,一个侍儿飞快地呈上一个铜盆,安澜便就着铜盆呕吐起来,狂呕了好半晌,那盆中却只见清水,不见别的秽物,待安澜舒缓了,那侍儿将铜盆端走,另有一个侍儿奉上净手的银盆,一个侍儿送上新的帕子,一个侍儿捧来漱口的瓷杯,韩择亲自过来服侍安澜净手漱口。明帝道:“你们几个就没什么好法子?皇后这几日吃什么吐什么,今天更是不食也吐,这样下去可怎么得了?”
那当中一人道:“陛下,这男子孕吐原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有些人吐得厉害,有些人吐得轻微,世上男子都这么过来的,从不需要治疗的。”
明帝冷冷地道:“世上男子都这么过来的,皇后就不用管了?你就眼睁睁看着他吐得昏天黑地?秦梦菲,你这太医令是浪得虚名么?”
另一女子道:“陛下息怒,秦大人所言无误,男子孕吐的确是常见的,各种医方医书中也的确没有能治疗孕吐的方子,请陛下不要错怪秦大人。”江澄听这声音耳熟,忙瞥了一眼,却是史燕梦。想来是安澜这几日孕吐得厉害,明帝把太医院的几个高手都喊了来伺候,他不由得仔细看了看安澜,方觉安澜较之前瘦了一圈,脸上没什么新孕的得意和喜悦,满满的是痛苦和烦恼,看来那日安澜排揎冷清泉和陈语易,不全是孕后娇狂,更多的是孕中抓狂。
他见明帝今日必是在安澜殿中了,安澜不时呕吐,明帝看起来极为心疼,自己在旁边站着又帮不上什么忙,便施礼告退。
天色还早,他索性去看冷清泉,才迈进玲珑殿便觉暖意薰人。小侍把他向内让,他进了套间,便见冷清泉身着光泽极佳的白裘大衣,在围屏榻上安泰舒适地坐着,手上捧了个鎏金的暖炉,脚边放了个大大的铜炭盆,那炭不知道是什么木头的,味道甚是好闻。他旁边椅子上沈知柔正坐着赏鉴一个小巧精致的红玉梅花瓶,沈知柔一边把玩一边感叹:“玉分五色,红玉最贵,这么大的红玉实在是举世罕见,陛下把这玉瓶赏给了琴卿,可见琴卿在陛下心里的位置。”冷清泉只是甜甜地笑。江澄坐下后问道:“这炭的味道真好,是什么木头的?”冷清泉道:“这是荔枝炭,亏你是在外面做过官的,连荔枝炭都不识得。”江澄一笑道:“在外面都是随便凑合的,哪有宫里日子精致。”沈知柔幽幽地道:“宫里也不是谁都用得了荔枝炭的,得有琴卿这样的位分才行啊。”冷清泉道:“柔儿这是想晋位了?那就好好伺候陛下呀,讨得陛下欢心,位分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江澄不禁瞟了一眼沈知柔,却见沈知柔看着他的方向轻轻笑道:“我还是算了吧,宫中想讨陛下欢心的人多了去了,我就不凑热闹了。”江澄眉头一跳,沈知柔这话是说他么?当着冷清泉这么讲他,未免有挑拨离间的嫌疑。
好在冷清泉没有介怀,听了这话也只是道:“宫中的男子嘛,讨陛下欢心才是正理,哪里就多了你一个?柔儿你就是对陛下太冷淡了,陛下伤了心才不提你的位分的,你试着对陛下上点心看看,不出一年准能晋个昭仪。本来嘛你们沈家和顾家旗鼓相当,顾琼早就是昭仪了。”沈知柔捂着嘴笑起来:“弟弟可不敢跟明昭仪比,明昭仪凤胎在身,等生产了,多半还要加封的,估计过不了半年就和琴卿哥哥比肩了。”冷清泉听了,脸上的笑容便是一僵。江澄暗自皱眉,这个沈知柔是日子过得太舒服了非要找点事做,还是心里太苦闷想要别人都陪他不开心,怎么自己不争宠倒来挑拨其他人?
第40章 顺心
他这日晚间在冷清泉的玲珑殿直呆到戌正。陪着冷清泉用过了晚膳,等沈知柔一离开,他便忍不住对冷清泉道:“慧才人许是闲着无聊,故意拿话来刺人心,琴卿千万别把他的话放在心上,陛下是个念旧的人,琴卿是她即位后所纳的第一个御侍,又是陛下自己看中的,自与别人不同。”冷清泉笑着看了他一眼,眸中星星闪耀:“这种劝慰人的话,澄之也会讲了,果真是与前大不相同了,以前你都是想着自己的打算,如今肯替陛下讲好话了,真是承宠与不承宠差别极大。”他知道冷清泉所说是实情,不由得红了脸,埋怨道:“琴卿那日劝我要享受凰朝的旭日和风,我把这话听进心里了,琴卿今日又来笑我。”冷清泉笑得眉眼弯弯,拉着他的手道:“脸皮真薄,一点玩笑开不得。不笑你啦,知柔的话我也不会放在心里的,陛下不是个无情的人,后宫拈酸吃醋只会让她为难,没什么别的好处。”他看冷清泉笑容温煦,便试探着道:“我今日去给皇后请安,见他孕吐得厉害,这凤胎怀得实在是辛苦,想来他那日刻薄琴卿和文卿也不过是孕中烦躁,应该不是故意为之的。”
冷清泉笑着瞧他:“澄之贤惠起来,真是让人没话说,居然替皇后排解起来。我跟皇后之间也是老君老臣了,不会因他一句抱怨就真生他的气,也不会因谁劝解一回就毫无隔阂。不过是他做他的皇后,我尽我的本分,他不刻薄我,我也不去招惹他。”江澄知道这事是无法强求的,他本来也只是想要后宫安定,好让明帝有更多的精力处理军政大事,当下道:“只要大家相安无事便好,兄友弟恭夫侍和睦之类的话本就是女子们的一厢情愿,真的做到的有几家?且不说这个了,听说陛下最终选了淑亲王家的沁雅,封为康和皇子,送去白虎联姻,皇子出发前陛下有没有跟琴卿谈过购买白虎马匹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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