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一边听着,一边心内盘算,却见几个侍卫已经下得楼来了,她们见了薛恺悦,脸上都略带惭色,薛恺悦却也没说什么,毕竟是别人家的妻主,再风流放荡,只要不误差事,他们做上司的也没什么立场批评。
在侍卫们的护送下,不到戌正便到了拱宸门。薛恺悦遣走了侍卫们,嘱她们务必明日一早在景福门接自己,便坦然地对江澄道:“一起去见陛下吧?”江澄心下却有些犹豫,这个点不早不晚,不知明帝是否已经传了侍寝的人,倘若紫宸殿已经有君卿在了,他们俩就这样贸然求见,多半会惹人不快,可看薛恺悦非常坦荡,不免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小家子气了。
到了皇仪宫门口,宫侍们见了他俩,似乎都有些诧异,为首的宫侍上来询问道:“给英君和宁才人问好,二位这是要见皇上?”
薛恺悦点头道:“本宫与宁才人有事要见陛下,辛苦公公给通传一下。”
那宫侍便有些为难,道:“皇上在紫宸殿,敏君殿下刚过来。”
薛恺悦道:“无妨,你只管去通禀。”
紫宸殿中,赵玉泽身着红色宫袍,散了发髻,正在长榻上偎着明帝低声娇语。江澄忙低头见礼道:“见过陛下,见过敏君。”以他和赵玉泽的关系本无需如此拘礼,只是今晚自觉打扰了敏君,便只得在礼节上弥补下。好在赵玉泽不甚介意,大大方方地冲他俩打招呼:“恺哥好,澄澄今天去何处逛了?” 薛恺悦冲明帝和赵玉泽点头致意,江澄笑道:“今儿去街上看英君招侍卫了。”
赵玉泽见江澄提到公事,便欲起身躲避,明帝却一把拉住了他道:“玉儿无需回避。”赵玉泽听了,秀美的容颜上便流露出安心的喜悦。江澄见了,暗赞明帝心细如发,刺客事件后,赵玉泽多少有些惶恐不安,明帝此举实在是体贴入微。
只听明帝问道:“悦儿和江卿这个点过来,有何要事?”
薛恺悦道:“臣侍今日在崇仁坊招兵,到申正,共有五十二名男子报名,兵部冯大人道新年职役只做半天,催着臣侍收歇了。澄之便请臣侍去一座叫白鹤飞来的酒楼用餐,正值淑亲王世女和德亲王世女在与几位年轻女子用餐,臣侍听得她们商谈如何投玄武,臣侍以为此事应当立即禀报陛下,便与澄之直接过来了。”
薛恺悦说到白鹤飞来的时候,明帝便瞥了江澄一眼,江澄暗自苦笑,英君真是太耿直坦荡了。待薛恺悦说完,明帝便问道:“除了两位世女,其他几个都是谁?”
江澄见薛恺悦看向自己,猜测他认识的没几个,当下答道:“与宴的有右谏议大夫池莲、祠部郎中尚妍鸳、侍御史白洁、监察御史柳青青、楚家二小姐楚霄、高大人长女高美兰,席间提到要投玄武的是柳青青、尚妍鸳、池莲、楚霄。”
明帝听了道:“江卿难得给朕做回耳目。这几个都不打紧,便是这八个都走了,也没甚要紧,朕明日告诉了语陌,初五一早给她们办文牒,打发她们起程。”
江澄讶异道:“陛下真同意她们投玄武啊?万一两国兵戎相见,玄武拿她们威胁她们留在凰朝的家人,岂不是个麻烦?”
明帝道:“志不同则道不合,强留她们在凰朝也无好处,要投敌的人,不管何时都会投敌的,至于威胁家人,朕想弦歌不会为了一个区区的纨绔堂妹,便背叛了朕。其他几个嘛,池莲朕记得是钱卿家中一位侍夫的妹妹,江卿明日去拜访下钱卿,探探她口气。”
他忙答了个“是”,正要告退,便听薛恺悦道:“那楚霄说去了玄武也不与苏侍郎解除婚约,未免太过无情,这等无情之人,苏侍郎也无需眷恋她,陛下看可否让苏侍郎先找楚家解除婚约?”
江澄大为感动,他刚才回宫的路上一直在想阿澈怎么办,愁了半日却没什么主意,因而没跟明帝提起,反倒是与苏澈没怎么见过面的薛恺悦仗义执言了。薛恺悦所言虽不失为一个办法,然而姚天男子,被妻主家解除婚约,尚且难以再觅到好人家,自己解除婚约的更是闻所未闻,他不清楚此后等待着苏澈的是什么,不禁看向明帝,只见明帝思索了片刻道:“澄之与苏卿向来要好,明日不妨通知苏卿去找楚家要回婚书。其实要不回来,也没甚要紧,过个一年半载的,朕另外给他择个妻主便是。”
江澄越发吃惊,忍不住道:“陛下,男儿家自己解除婚约,尚不知以后有没有人肯娶,若是解除不了婚约,阿澈便是楚家的未婚夫,却如何另外嫁人?”
明帝听了果断地道:“楚霄去了玄武,不再为国宣力,朕便只当她死了,民间男儿未嫁即死了妻主的,过得三年即可另嫁,这有何难处?”
他忙点头:“臣侍关心则乱了,陛下若无别的吩咐,臣侍先行告退。”他见明帝颔首,便躬身行礼,耳闻明帝嘱咐薛恺悦道:“明日且继续招上一日,后日再看。”
次日一早,他便走去车马宅,先吩咐贺儿骑马去苏府通知苏澈,自己则坐了车带着定儿去兴道坊见钱文婷。新年里不便空手,路过糕点铺,便让定儿随便买了几样做礼物。
钱文婷府上的婢仆将他让进客厅,便自顾退下,他带着定儿坐于厅中等候。见那客厅虽然丹楹刻桷,宽敞明亮,但厅中陈设却并不如何华丽,厅里也没什么应客的仆侍。厅前种的 也不是凰朝人家中常有的牡丹花等花草,而是一株茂盛的梧桐树。足等了两刻钟,才见钱文婷从内院匆匆出来,见了他,便有些惊讶,眼神一扫看见定儿手中提着礼物,便问道:“江侍郎怎知在下昨日得了第四个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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