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颜晖的手指一抖,灰烬坠落下来,无声无息的让人想起落地即化的雪,想捧在手心里却捧着捧着,低头一看,手心只剩下一汪冰凉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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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帮忙联系了一个看护,把徐妈安顿好之后,徐希子就回小白楼了。意料中的蓝燕辉还没有回来,于是她仍像往常一样,做完睡前的琐事就搬了把椅子坐在窗口,她望着梧桐树下那条,静寂无人的小路,无论要等多久都要等到他回来。
她和徐妈坐进车里,蓝颜晖对司机交代了几句之后,只草草的看了她一眼,就转身返回了蓝府去收拾残局了。
那草草扫过他的目光里清清冷冷的,看不出任何情绪。她被这样的目光扫过,只觉得自己变成了透明的。
她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回来?但她还是想等一等。
把他们母女送走之后肯定有很多事要忙,收拾残局,安抚宾客,还要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脸上照旧挂着不温不火的笑容,一直撑到晚宴结束。
之前,她挽着蓝颜晖那样高调的出现,之后又发生了那种丑事,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还要自己低下头收拾残局,想想她自己都觉得于心不忍。闲言碎语肯定是少不了了,他也只能听见了装没听见,仍旧含笑迎人。
第110章 抉择
在以前,他们会说她高攀了他,那样的家世,那样的人品……但徐希子不在乎,她一个人在娱乐圈摸爬滚打出来,凭双手吃饭,没做过昧良心的事,她一直无愧于本心。
可现在,徐妈这么一闹,不用别人说,连她自己都觉得他高攀不起了。
希子记得小时候,徐妈常常给她讲早年混迹娱乐圈的事。说她当年多么好看,男人只要看她一眼就会变成傻子。她想要的想做的,听任她派遣,为她占前马后,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徐妈一说起这些事就很兴奋,滔滔不绝,眼睛睁大的鱼尾纹都撑开了。对希子说:“我想要的他们都会买给我,无论多贵的衣服,项链,我只要冲他们笑一下。希子啊~妈妈当年可是个万人迷呢!”
别人家孩子的睡前故事是王子公主灰姑娘,而希子的却是拜金小姐闯荡娱乐圈。
她觉得自己没有变得虚荣,很可能是因为父亲的基因够坚强。可她每次问起我的爸爸是什么样的人时,徐妈都支支吾吾的说不上来。后来长大了,她就明白了,也就不再多嘴讨嫌了。
有个连和谁怀的孩子都不确定的妈妈,“野种”两个字会时常出现在希子的作业本上,有时被潦草的刻在她的课桌上,或者在她身后,嚣张的大声叫她。
她冲过去就是一巴掌,跟叫他野种的臭小子扭打成一团,直打到他服气求饶,再不敢说那两个字为止。
那个年代,女人没结婚就生孩子是会被人看不起的。没有爸爸的孩子,简直就是全校的异类。
后来很多年直到长大,希子都尽量忽略跟父亲有关的事。她之所以早早独立,早早离开了家,就是不想总面对徐妈,想起自己可能有一段不可告人的身世,就觉得身后笼罩着阴影,觉得自己低人一等。
长时间。无论她交到再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对自己的过去她都避免提及,都习惯性的忽略这件事,然而今天……
徐希子记得五岁那年,第一次看见下雪,她欣喜若狂。是鹅毛大雪,雪花很大,能看见清晰的六角,像花朵一样,好看极了。
她兴奋的用手去接,在雪地里跑来跑去,气喘吁吁也不累。然而,等停下来低头看时,接在手心里的雪花,早就化成了一汪冰凉的水。
她永远忘不了自己五岁那年在雪地里放声大哭,不顾一旁小伙伴的嘲笑,像个刚出生睁开眼看见这世界样子的婴儿。
徐妈的事就像一面镜子,照清楚了她,如同在她和蓝颜晖之间清晰的划下一条界线。
这世上有些事,你再怎么努力也成不了;有些人,你有多么挚爱,也没办法在一起。徐希子就这样左思右想着在一片惆怅中,趴在窗口睡着了。
蓝颜晖上楼时,一个不留神脚下拌蒜,差点从又窄又陡的木楼梯上摔下去。他停下来,撑住墙壁喘气。
呼吸里有很重的酒气,刘海儿被汗浸湿了,凌乱的搭在额头。发间缝隙能看见左左眉上方有一块儿血还未干的伤口。
把蓝母送到家,他开回小白楼,一路上心神不宁,在拐入一个无灯路口时,没留神差点和反方向开来的车撞上。他赶紧打把,结果撞上了路边的树。头上的伤是被安全气囊打伤的……然后他给助理打了电话,告诉他地点,就打了车去了酒吧街。
他去了常去的酒吧,隐私保护到位,他常在这儿见投资人,也存了不少好酒。蓝颜晖是熟客,到了以后直接开了一个贵宾包,店长领位。
他叫服务生把存酒都拿出来,就这样一杯接一杯的,像喝水一样灌酒,消灭了全部存货,结账,走人。
脚上像灌了铅一样重,可奇怪的是怎么也站不稳。蓝颜晖跌跌撞撞的推开了门,一眼看见趴在窗台睡着的希子,头上顿觉浇了一桶冰,清醒了大半。
他低头看见玄关台阶上端正的,放着一双异常干净的布拖鞋,目光黯淡了下来。她自己的鞋都随便乱放,知他洁癖,把他的鞋都擦干净摆的整整齐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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