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奈的想,她要回去,那自己也回去好了。在国内念完工商管理硕士,也是可以的。
后来因为变故,她决定留下来。一切都不同了,她没有再提钟越,甚至连以前的事都不大说了,失去记忆一般,前尘往事如云烟散了。只是很努力的念书,心无旁骛。她硕士念的课题偏向理工类,本来就不是很有天分,加上课业繁重,又要拿优秀,念的十分吃力,常常有做不完的题目,查不完的资料,弄到深更半夜才睡觉。课余时间还要打工,教外国小孩学汉语,又或是做一点简单的翻译工作,随着她头发的留长,三年的时间也就这样忙忙碌碌过去了。
他以为以前那些事她已经放下了。
硕士毕业那天晚上,一伙人喝完庆功宴,他们俩换了一个地方继续庆祝。开了一打的啤酒,就着中国菜,俩人开怀畅饮,喝的东倒西歪,她连站都站不直。他只好背她回去。上楼时,听见她嘟嘟哝哝嘀咕了几声,不知道说什么,他也没在意。扶她在chuáng上躺下,看她醉成一朵桃花,满脸□,怦然心动。
趁着酒意,尝试着吮了吮她嘴唇,她没反应。于是得寸进尺,趁她嘤咛出声时,舌头滑进她嘴里。手指已经在解她衣服扣子。他今晚也有些醉了,自制力完全经不起挑逗。
她并没有反抗,还很配合的蠕动舌尖,这使得他更加兴奋,以为她潜意识里终于接受了自己。她无意识抱着他颈项,脸庞不断蹭着他大衣领子,口里喃喃低语。他轻轻吻着她,意乱qíng迷,直到终于听清楚了她念经似的念的是“钟越”这两个字时,浑身热血如坠冰窖。
原来并不是忘记了,只是一直隐藏在心底的最深最深处,连她自己都没有察觉,不断自欺的同时也欺人。
他喂她喝了水,盖上被子,头埋在她胸前,摸着她长至腰际的头发,很久很久之后说了一句话:“傻孩子。”说的是她,也是自己。
他问过她怎么想着留长发了,不是嫌麻烦吗?她那天神qíng有些异样,过了好一会儿才说:“留长了,更能接近从前。”她告诉他,她以前一直都是长发,有时候扎辫子,有时候梳马尾,还是很值得怀念的。
也许想要怀念的并不是这些事,而是人。
家里在催他回国,他也自由荒唐的够了,该是回去承担责任的时候。他希望她也能回去,可是她的心结依然没有解开。
他跟她,一直不曾有更亲密的接触,友达以上,恋爱未满。他虽然遗憾,可是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俩人的友qíng并没有受到影响。
她开始工作,因为在公司里算是外国人,表面上看不出来,其实大受排挤,加薪升职的机会可以说几乎没有,做的劳心劳力。夏原回国后直接投入房地产开发,因为北京为了迎接奥运会的到来,到处大兴土木,非常有钱途。不管怎么忙,怎么累,他都会记得打电话给她。她会告诉他所受的刁难,心里的委屈,可是不再哭泣,默默承受下来。这样早已习惯的样子,看的他很是心疼。
他鼓动三寸不烂之舌,怂恿她回国。今时不同往日,经过社会上艰辛的摸爬滚打,她对那个永远不属于她的地方早已厌倦,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有一次她还问起她父亲的近况,听说父亲老了许多,近来常常生病,低着头沉默了许久。这使他敏锐的察觉到,困扰她心中的枷锁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悄无声息打开了。他为了引诱她回来,甚至告诉她钟越的消息。
她回来了,却没有告诉他。
他回国后从范里那里听到钟越毫不留qíng拒绝她,一边诅咒他去死,一边却在感叹,这个已然功成名就的年轻新贵,拒绝身边所有美丽女xing的靠近,到底是为什么?难道世界上真的有这么多的傻瓜吗?他有种惊心动魄的预感,也许这两个人,注定要纠缠在一起。
幸而范里很快摆脱yīn影,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他的预感在何如初回国之后很快就应验了。一天晚上,韩张来找他,二话不说,仰着头拼命灌酒,整个人被打击的只剩下一副躯壳,神魂俱散。他知道他一定是出了重大的事故,什么都没问,陪着他喝了半夜的酒。
韩张喝得大吐特吐,搜肠刮肚几乎连胆汁都吐了出来,最后红着眼睛告诉他,她已经结婚了。他愣了半天之后,跟着苦笑。不用问她结婚的对象是谁。能让她这么快心甘qíng愿签字的人,除了钟越没有别人。他想狠狠找他打一架,可是他已经过了打架生事的年龄,只好用醉酒来发泄。结果借酒浇愁愁更愁。
她彻底离他远去。
他跟钟越说:“你不会知道你有多幸福,我有多羡慕,永远不会知道。”肺腑之言。没有人会知道个中滋味。
大年三十夜里十二点的钟声响起时,他抬头看向冲天而起的漫天烟火,璀璨过后的夜空,瑰丽寂静,他轻轻吁了口气,“新年快乐。”
他是真心诚意祝福她新年快乐。
第 80 章
番外二当时只道是寻常(上)
韩张听到她说跟钟越已经登记结婚了,“砰”的一声站起来,控制不住满身翻腾的怒气,嘲讽说:“你们动作还真快啊。”第一次对她有了恨意,第一次扔下她不管,第一次尝到绝望的滋味。他一直是一个勇往直前的人,乐观,坦率,真诚,身上充满生命的活力,跟他在一起,快乐而安心。可是这次,迎头一击,打的他似乎永无翻身之地。
甩门出来,冰冷的雪夹着呼啸的风声打在他脸上,木木的,没有什么感觉。他因为没有穿大衣,黑白条纹的羊毛衫被狂风chuī得压在身上,集中一个方向往右后方偏去。身体迅速冷却下来,狂躁的心也跟着冷了。
他站在马路上,冷而黑的夜幕一点一点在他头顶拉开序幕,像是一只无形的手掐紧他的喉咙,心悸的似乎下一刻便会窒息而死。无数的车辆在他脚边擦过,带着qiáng烈汽油味的暖风,令他越发觉得冷,黑,凄凉。
有出租车缓缓在他身边停下,司机探出头问:“哥们,打车吗?”他怔了怔,移动僵硬的身体上了车。灯光亮起来,朦胧而无味,映着大大的广告牌,连那上面的笑容也褪了色,一切都是冰凉的。
司机问他去哪儿。北京这么大,他能去哪儿呢?一个人回单身宿舍,光景越发惨淡。他想他今天晚上一定是睡不着的。那么,找夏原喝酒去吧。两个失意的人,彼此还能互相调侃几句。
他提了一打的白酒上楼。夏原见了,吃惊问:“你当我这是酒馆呢,来送货的?”他开了瓶盖,抓住瓶身,就那样仰头喝了一大口,辛辣而刺激。此刻他需要这样的感觉冲淡心里的所有的一切,坏到不能再坏的惨痛。
夏原见了,忙说:“你别这样牛饮,一头就醉倒了。我这里还有一大盘炸的花生米和几碟子小菜,咱们倒在杯子里,喝个痛快,不醉不归。”韩张失魂落魄来找他,他别的不能做,喝酒是没问题的。
俩人也不用筷子,直接用手拈花生粒儿,扔进嘴里,咔嚓咔嚓脆响。韩张因为酒喝的太急,刚才在外面又chuī了一肚子的冷风,加上qíng绪低落,胃里一阵翻腾,在卫生间里吐了个底朝天。
夏原倚着洗手台看他,“哥们,你要买醉,不是这个买法。一看你,就不是习惯买醉的人,所以,这样不适合你的事,还是不要做了。倒下睡一觉,再大的事儿,迟早会过去的。谁叫咱们得活下去呢,除非你死,那倒是一gān二净。”
韩张直起身体,眼睛通红,脸色刷白,没有一点血色。用水冲了脸,靠在墙上,闭着眼睛气喘吁吁说:“她结婚了,你知道吗?所以,咱们两个伤心人,还是喝酒悼念一下吧——”
夏原听得愣住了,傻傻问:“谁?”到底是谁结婚了?他意识像被抽风机抽空了一般,一时反应不过来。
韩张没理他,出来倒了杯酒,捏在手里,一小口一小口灌下。液体顺着喉咙滚下,统统变成了苦涩的滋味。心里火烧火燎般烫起来,仿佛要将他熔化,直至化为尘埃,重归于虚无。
夏原看着镜中的自己,光和影jiāo错在深沉的眉眼间,似乎是另外一个隐藏的自己。终于明白他说的是什么,震惊过后,唯有苦笑。这两个人,竟像有根线牵着一样,怎么分都分不开。这就是缘分吗?
他跟着出来,捋起袖子大声说:“来来来,咱俩来划拳,这样gān喝有什么意思!”将电视音量调到最大,直接坐在地上,吆喝起来。
韩张很快就醉了,开始胡言乱语,“我自从有记忆以来,第一个记得的人,不是父母,而是她。我脑海深处一直记得这样一个场景:她走路还不稳,却跌跌撞撞向我跑过来,身体一斜,重重摔在地上,哇哇哭起来。我不记得是在哪里了,周围开满了五颜六色的月季,像是chūn天又像是夏天。可是后来,从没有见过这么一个地方。”也许这样的记忆并不是真实的,真真假假混在一处,谁又能分得清呢,全部合二为一了。但是他心心念念记住的是她大声哭泣的样子。
“我有没有跟你说,她其实比我小一岁?我跟林丹云他们几个孩子上课去了,丢下她一个人在家。第二天她拖住我不放,哭着闹着也要去学校。何爸爸哄她说年龄太小,明年再去,我们上临的孩子入学年龄本来就偏小。她哪里知道,哭得唏哩哗啦的,硬是要跟着去。最后大家没办法,只得由她去,跟老师们打声招呼就是了。我让她坐在我身边,她像模像样听课,一声不响的,用拳头握笔,还从椅子上摔下来过,头上磕了一个大包。红着眼眶,居然没哭,只说要去厕所。”
他以为这些事早就忘记了,可是一提起来,历历在目,竟然记得这样清晰。原来并不是记忆欺骗了我们,而是我们欺骗了自己。
夏原见他醉得一塌糊涂,还在那里唠唠叨叨说个没完,叹气说:“行了,行了,渴了没?喝口水睡了吧。”再说下去,不但他伤心,连他也要跟着伤怀起来,还是赶紧打住吧。扶着他回客房躺下。
出来时感觉肩头湿湿的——刚才他的头一直无力地搭在他肩膀上,一动不动,原来竟是流泪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韩张因为大冬天只穿着一件毛衣在街头chuī风,第二天发热感冒了,又是咳嗽又是流鼻涕,喉咙gān痒,脑袋昏沉沉的。有人见了他,吃了一惊,“怎么一夜之间憔悴成这样?”他理直气壮回答:“生病了,病来如山倒,没办法的事。”是啊,木已成舟,没办法的事。
他这一病,迟迟不见好。闹得远在上临的韩妈妈都知道了,打电话问他身体怎么样了。他半躺在chuáng上,没什么jīng神说:“流行xing感冒,过几天自然就好了。”韩妈妈先叮嘱他一个人在外面注意身体,然后兜兜转转说:“过年早点回来,妈妈介绍几个朋友你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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