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她带到了当地有名的一条小夜市街,吃了顿特丰盛的晚饭。
但是晚上就难熬了。
她心里有想法,所以特意晃悠到很晚,十一点多的时候才回民宿,方便倒头就睡,但靳译肯这个人精神很足,识破她了,偏要在睡前抱着她聊天,抱着抱着身体又烫了,被龙七赶去阳台待了一根烟的时间。
他说没办法,都快第四年了,对她还是满腔热恋感,永远有欲望,她就是动一下手指,他都觉得性感得不得了。
龙七说那她万一确诊了他该怎么办。
他说他本来就只打算活到四十九,怎么活都是活。
龙七没懂这句话。
他说没懂就没懂吧,不需要懂。
山里的夜风凉得很,阳台橘黄色的微光照在他裸着的肩身上,他夹着烟,右臂垂在身侧,烟雾随着风飘散,他耳后根有个文身是锁芯的形状,分手那段时间纹的,后颈最新的“七”字文身,“七”字里的一横,却被设计成了钥匙的形状,龙七在屋里头看着,而他就那么一边冷着身体,一边独自沉思一些事情,大概又是些人生哲理之类无聊又虚无的东西,后来她玩手机玩到没劲,终于开始考虑他会不会着凉,下床,拉开门准备叫他。
但步子走出阳台的同时,眼角瞥到左侧不远处另一阳台的灯光,侧头看,刚好看见隔壁再隔壁的阳台,那林反身回屋,门“嚓”一声关。
靳译肯后知后觉,循声看过去,而后回头看龙七。
“怎么办,你老公这么带感的身材被别的妞偷看到了。”
贱死,她往他腿踹一脚:“进屋!”
看他这天这么孤单又听话的份上,第二天的拍摄,龙七同意他跟了。
他起得比谁都早。
可能是因为有老鼠的原因,这个小镇的店家都爱养猫,民宿老板也养了一只,龙七下楼的时候,靳译肯正坐在大堂的沙发上跟那只猫懒洋洋地对视,他昨天作死,今天果然着凉了,换了身行头,T恤外加了件带帽外套,一双潮鞋,平时露着的脚踝那段儿也捂得严严实实,抬着二郎腿,帅得不行,爷们得不行,但她没想到的是,那林也在。
那林也起得很早,蹲着身,正用手机拍那只猫,一头黑发披在肩身上,整个人的打扮看上去比以往柔和多了,笑意盈盈的,后来抬头看见她,才收起笑,收起手机起身,破天荒跟她说一句:“八点整205房间集合哦。”
说完,跟前台的小姑娘又聊了几句后,上楼了。
龙七插着外衣兜,晃悠到靳译肯那儿,拿一个茶几水果盘里的橘子,边剥,边用膝盖碰一下他的膝盖:“跟你聊天了?”
“谁?”
“装什么。”
他别头,往上楼的那林看一眼,带着厚重鼻音回一句:“聊猫,她说她也养猫,五六只流浪猫。”
剥完,往他嘴里塞一瓣,他慢悠悠地动着脸颊,她问:“酸不酸?”
“甜。”
她才把第二瓣塞自个儿嘴里,但一咬就被酸到牙龈都疼,立刻抽纸吐出来,靳译肯才跟着吐嘴里的橘子瓣儿,笑,边笑边挨她打,打到他咳嗽。
吐完,也打爽了,她抽第二张纸巾,往楼上淡定地一指:“那女孩喜欢你了。”
他看她一眼,一副“还用说,早就看穿人家小九九”的混世皮囊模样,龙七回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上楼去205。
到了205,葛因泞和几个女生都开始做造型了,那林正在阳台,将一堆化妆品分门别类好。
她们这剧本主题是“拐卖”,龙七演的女一是一个小时候受到拐卖人口组织荼毒的女孩,那林和葛因泞是从城市来到山区旅游的年轻漂亮大学生,女一虽然身在堕落之窟,却对生活,对那些年轻而美好的东西始终抱有一丝憧憬,在两个女大学生成为拐卖组织锁定的新目标后,女一与当地村民男一倾力相助,四人展开一段惊险的逃亡经历。
这天龙七主要的造型就是把自己扮土。
穿的是特别过时的那种素色T恤衫,用露出黄色皮筋的黑线绳扎马尾,涂了色号偏深的粉底液,把整张脸弄得黄咂砸,外头又套一件肥厚的格纹衬衫,她注意到剧本里写那女孩初出场就在干农活,就弄了点泥土,把指甲缝填得灰不溜秋的,相较之下,葛因泞和那林就是怎么漂亮怎么来了,她俩就跟平时一样化日常妆,文艺打扮,那林拿着卷发棒,帮葛因泞卷头发的时候,伍依珊问一句:“龙七,你男朋友等会儿去吗?”
葛因泞和她并排坐在梳妆台前,她正研究要穿的一双帆布鞋,觉得鞋太干净,不像干活人穿的,心不在焉回:“他去。”
“那你们的车子可以帮忙放一些道具吗,咱们有辆车刹车有点问题,喊了师傅来修,只一辆车就塞不下道具了。”
“可以。”
“谢谢啊,跟你男朋友搭话我还压力很大呢,你同意就太好了。”
她抬眼。
葛因泞正低头看着剧本,那林站在葛因泞椅子后,慢悠悠地卷着一撮撮头发,看了眼镜子,不着痕迹地收回,轻慢地接伍依珊的话:“还好啊,我觉得龙七的男朋友,人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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