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怎会替亡国发怒,莫不是安夏余孽?只要有人得出这结论,天大的麻烦就会跟来冯家。
蓬拜知道这些不奇怪,冯妙君幼时被贴上的标签一直是听话乖巧而非聪颖,被送出宫时仅有九岁,这两年就如同普通孩子一般成长,怎么会想清楚其中的利害?
他吐出一口浊气:“小姐放心,那婆子姓王,再不会开口说三道四了。离得最近的厨娘是我们的人,除了她,旁人都听不清你对她说了什么。”
冯妙君轻轻“啊”了一声,明白了。
她原以为蓬拜会震慑之,哪知他直接就给灭了口。这倒是很干脆地绝了后患,毕竟这些人能八卦安夏国,同理也能八卦她。只是她受法理熏陶多年,从来没有动辄杀人的念头,便不往这方面考虑。
听到他杀人如宰鸡一般的轻描淡写,她心底也不知是什么感觉。
“你杀了……”她噎了一下,勉强出声,“杀了几个?”
“不敢,只设计作掉了王婆子,其他人不能动。”蓬拜解释道,“当时小厨房里还有旁人,若都一起死了,我们嫌疑太大。再说您在天井边单独推倒她说话,旁人是听不真切的。”可是王婆子是非死不可的,因为她清楚分明地听见冯妙君所说的“父王母后”这几个字。
听他强调了两遍,那么她对王婆子说的话应是不会有外人知道。看来,这样的乱世也不是没有王法,杀人善后照样要小心翼翼。蓬拜说那厨娘是“我们的人”,应是意指安夏王后派在她身边的罢?
蓬拜等了一会儿,见她不吱声,当即反应过来:自己说得太血腥直接了,小姑娘怎么受得了?
他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可是公主给他的感觉可真不似十一岁的女娃啊。
蓬拜待要引开话题补救几句,却听冯妙君再度打了个呵欠:“我困了,睡会儿。用饭时喊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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蓬拜中途换了马,冯妙君回到淄县聚萍乡用了三天。
养母徐氏早接到消息赶到庄上,待两人进屋就一把抱住冯妙君不松手,边哭边道:“吓死我了!要是连安安都没了,我可怎么是好!”
冯妙君能感受到她身体发颤,又见她眼底黑青。这些细节都不易作伪,显见这位养母对她真心爱护。冯家人口简单但命都不好,徐氏两年前失了爱女,一年前没了丈夫,早将感情都倾注在冯妙君身上,否则如何受得住这样接二连三的打击?
徐氏也想到从前的苦难,正哭得情难自已,冯妙君低声道:“我好饿好累,还想沐浴。”
“好,好!”徐氏赶紧擦擦眼睛,吩咐下人摆饭烧水。满桌子好菜刚摆到一半,冯妙君碗里就被她挟来的菜堆满了。
冯家可没有食不语的规矩,徐氏在饭桌上竹筒倒豆子一般提问,冯妙君一一都答了,一张嘴动个不停,就是没机会吃饭。
第10章 阴私
徐氏听罢,恨恨道:“老虔婆该死,果然有其子必有其母!”
王婆的儿子?冯妙君一转念就明白了:“他来挑事?”
徐氏给她挟菜道:“这些不该你烦心,别打听了。”
“我想知道,总归是与我有关。”冯妙君伸手扯着她的袖角摇晃,“告诉我嘛,否则我出门说不定被他堵了。”
冯氏冷嗤一声:“他敢!”可是冯妙君自来到冯家以后,还从未在徐氏面前作此小儿女状,徐氏不由得有些恍惚,低头见她满眼坚定,也不知怎地话就说出来了:
“王婆回家,隔天就不见了。众人去找,最后在他家后头的河下游找到了。”徐氏顿了顿,“她儿子赵大召找仵作来验尸,发现王婆掌心破了皮,膝盖被撞得瘀紫,肘关节错位肿起。”
听起来都是摔伤,冯妙君扁了扁嘴:“我只推她,可没杀她。”
“是,所以赵大召一口咬定是你推骂王婆,她才羞愤难平、投水自尽。”徐氏气恼道,“你失踪这几天他来了三次,次次都坐在庄子门口哭天号地,最后一回还往门上泼了污物!”
“要钱?”冯妙君抬头看着养母,“您给了?”
徐氏叹了口气:“他整日价上门来闹,对冯家的声名也不好。再说……”再说养女毕竟也推搡了王婆,理亏在前,但这话她没说出口,“给了五十两银子,打发他走了。”冯家毕竟是乡绅,做生意要门面,被赵大召这么一闹,传出去名声不好听。
冯妙君皱起细眉:“听起来赵大召不老实。”
“乡里有名的泼皮无赖。”徐氏冷笑一声,“据传他拿钱第二日就钻赌坊了。”
冯妙君目光闪动。对上这样的人,光给钱似乎不是好办法。不过她只是十一岁的小姑娘,不好对养母的做法指手划脚,因此也就不再吱声。徐氏自己消了气,转眼将一盘茶油煎鱼推到她面前,“我记得安安最爱吃鱼,怎么不动?这是新打上来的禾花鱼,味儿鲜得紧。”这鱼儿都放养在水田里,拣吃掉落下来的禾花,肉质细腻无腥不说,还带一点点谷物的香气,价格可比普通鱼类高出不少。
“……”原主爱吃,可她无爱啊,尤其过去几天都以生鱼片裹腹,现在闻着鱼味儿都反胃。盘里的鱼果然很新鲜,眼珠子都是鼓的,直勾勾瞪着她。冯妙君一抬眼,瞪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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