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竖她一个也对付不了。罢了,听天由命吧。
唔不对,是听云崕,由命。
毕竟,从现在起,他要力斗三大火灵了。
无论战斗有多激烈、近处的怒吼有多震耳欲聋、浮岛颠簸得有多厉害,她同样头都不抬。
既还活着,就有希望。但云崕就算有通天手段,也绝无可能与三大火灵抗衡到底。
他能拖延到的每一秒,都万金难求。
现在两人命悬一线,而她手中这份活计,最终会决定彼此的生死。
冯妙君知道自己的指尖八成已经被烫熟了,但危难之际纯然忘了疼痛,剥起树根来反而更容易。
终于,她从地上一跃而起,高声喝道:“完成了!”与此同时,她默运好不容易背熟的口诀,一手抓着火树往方寸瓶里塞。
是的,这件宝物就名为“方寸瓶”。
说来也是奇特,瓶口传出一阵吸力,于是与她等高的火树就被“吸”了进去。
她再定睛一瞧,“方寸瓶”的布景里,屋舍前方赫然多出来一棵小树,那形貌与火树如出一辙,只不过体形缩小了十几倍,打横躺在地上。
这棵树被她收取,不远处三头火灵就像是被人踩中了痛脚,不约而同转头往这里冲来!
冯妙君这时候已经不知什么叫作怕了。
半空中云崕扔下一只沙盘,迎风见长,落到地面上就形成了一个阵法。
这个阵法,她只瞅一眼就觉好生眼熟。
小、小搬山阵?
这就是云崕的后着吗?可是阵法只容一人通行,也就是说——
他原本果然没打算带她出去吧?!
生死关头,冯妙君也不明白自己为何心头涌上一股子狂怒。而后她就听到云崕少见的怒吼:“你进瓶里去,快!”
她也……投进瓶子里去?这后果太难预料,哪怕危在旦夕,冯妙君也免不了犹豫。
云崕却在生死搏杀的间隙犹能第一时间看穿了她的顾虑,他豁出全部力量拦着三架狂暴的火车头,一边毫不停顿喝道:“我保你安全出来!”
冯妙君也知拖延下去的后果,听他如此承诺,终于再度念动口诀,自己朝着瓶口一头栽下。
这个瞬间,连她自己也未意识到,她居然能这样毫不犹豫地信任他。
信任他能逃离这里,信任他能放她出去。
而后,方寸瓶将她吸了进去。
冯妙君注意到瓶身是透明的,从里面也能望见外头的景象,只不过自己缩小之后,看什么都是超巨型。第一眼,她就看到浮岛终于承受不住火灵的暴怒,四分五裂。
然后,眼前只余一片血红。
不等她担忧,血红忽又褪去,她望见一只手捞起方寸瓶。
那是云崕。
玛达,这只手放大无数倍还是这么好看!
在他身后,火灵又变出了新的形状,是她从未见过的怪兽,四爪尖细,锋锐带钩,狠狠向他刺来。
二者之间的距离,真是很近很近。
而后,光线被挡去,外界的一切都看不见了。
¥¥¥¥¥
冯妙君在瓶中感受不到静止或颠簸。
相比外界的天翻地覆,这里就像避世的桃花源,虽然光线昏暗但是静谧一片,只有屋后水声咕嘟,那是寂寞的鱼儿在吐泡泡。
她自觉还有意识、还没断气,就证明云崕至少没被三只火灵弄死,于是暂且丢下心头一块大石,在这木屋前后走动起来。
她先前没有看错,屋子不大,前方的空地用竹篱笆围起,墙角下原有堆过物什的痕迹,但现在空无一物,只有青苔悄悄攀附。蓠芭上种着爬藤植物,牵牛花开得正好,大大方方将紫花儿搁在磨盘顶端盛大绽放。
屋边的枣树下有青石桌椅,看得出表面原本只有简单的凿平,但桌面和椅面都被磨得光滑,似是经过了长期的使用。桌面上除了半青不红的几颗落枣之外,还刻着一副棋盘,棋子是用鹅卵石打磨而成,有些还布满花纹。虽然用料简陋,但磨得很精细,看得出物主的用心。
冯妙君盯着它看了好一会儿。
她在晋都学会了手谈并且乐此不疲,不消两眼就能瞧出这一盘残局已到了紧要处,黑子除非有神来一笔,否则就要每况愈下,直至被对方吞食殆尽。
白子的攻势,绵长细密如水银泻地,又有咬定青山不放松的狠劲儿。
以棋观人,此子非凡。
屋后有座小山,此时徒闻空山鸟语。她漫步其中,胖嘟嘟的锦雉和野兔见了人都跑不动,还有各色不知名的雀鸟唧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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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更为打赏加更章,15时送出。
第111章 寸中世界(加更章)
然后,便是那一口水塘了。
水面的睡莲开了两朵,引来蜻蜓驻立,其他的粉荷箭指天空。莲叶间能见鱼儿嬉戏,除了两尾招摇的花鲤,其他都是乌不溜秋的鲢鱼和草鱼等常见品种,正拣着塘底的水藻和螺蛳吃。
她又走入屋中看了两眼,这是很规整的格局。进门的正房为厅,左右各一小小厢房,铺盖整齐。屋后则是灶厨。各处都被打扫得一尘不染,连灶上的锅盖都擦得油光锃亮。
眼前这一幕实在太祥和了,祥和得像是乡村随处可见的农家小院,为什么会出现在堂堂国师的方寸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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