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感官,真是敏锐得吓人!
这时她也庆幸身上穿的是一袭翠绿衣裙,昏暗的天色中恰与树影融为一体,是浑然天成的伪装。
好在此刻风大雨急、树影幢幢,他恶战之后呆在这样的环境里也很不舒服,当下收回目光,继续往上攀去。
老实说,这一刻她天人交战。要不要求救呢?这人有高来高去的本事,带她离开天坑绝境应该是小菜一碟;可是心底有个声音很坚定地告诉她,这人比表面看上去还要阴冷无情,要是被他发现全程有人窥伺在旁,她的下场恐怕不会比横尸水潭的那头怪物好上多少。如是这样,她老实呆在树上兴许还能多活两天。
不知为何,这念头是如此强烈,以至于她眼睁睁看他攀到峭壁尽头,而后一个闪身,连最后一抹衣角都消失不见。
那人走掉了。
她这才放松下来,找了一处最茂密的枝叶,将自己蜷成小小一团避雨,也尽量保住身体那一点微小热量不再流失。
忍不住颓然:最后一丝希望也走掉了,她拿什么来逃出生天?雨水顺着她的眼角淌下,流进嘴里全变成了苦涩:
好不容易活下来,为什么又会陷入这样的绝地?老天爷为什么让她又活一回,难道是要她转眼就再送死?
风很大、雨很凉,树叶的沙沙声又单调得很,像是能持续万年。她又冷又饿,听着听着不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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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觉睡得格外香甜,像是永远都不必醒来。
她几乎忘掉了恐惧、饥饿和其他烦恼,只想这么一直睡下去。不过有个蛮横的声音忽然在她耳边响起:
“喂,醒醒!”
它又絮絮叨叨了什么,她没听清,而后它说:
“还要再睡多久?再不醒,你就要死了!”
她对“死”字格外敏%~感,这时就挣扎着撑开眼皮,却见一抹影子在眼前飘来荡去。
这是个小小男童,看面貌不到十岁,身形却是虚的。最关键是,他凭空站在树前盯着她,脸上写满不耐烦。
什么鬼?
或许是这半天见到的怪事太多,又或许因为头脑昏沉眼皮发烫,她居然不太吃惊,只木讷问他:“你又是谁?”
能立在半空中的东西,应该不是人吧?
这男童往潭底一指:“那是我的真身。”
潭底黑乎乎一片,但她知道那里有一头翻着白肚皮的怪物尸首载浮载沉。她往后缩了缩,发现自己实在没力气害怕:“你是那头怪物?”
“你才是怪物!”男童气愤道,“你连鳌鱼都不认得吗?”
“哦。”原来龙首鱼身的怪物叫作鳌鱼,她的确不认得,动物世界也没介绍过,“喊我有事?”鳌鱼这是死了……吧?没听说什么大型生物被掀开脑壳子还能继续活下去的,那么飘在半空中的男童就是它的魂魄?
怪力乱神之事,她从前不信。不过自己一觉醒来就到了这里,还藏进一副不知道模样的女孩身体当中,现在就算这头鳌鱼跟她说世界是天圆地方她也能平静接受。
“你这人类太弱小。”鳌鱼魂魄的形体虽然很淡,但眼里的不屑还是清晰可见,“你撑不过两天。”
她闻言来了精神:“你能帮我上到悬崖顶端去?”
“不能,我已经死了。”鳌鱼看她的眼神像在看傻子,“再说,我为什么要帮你上去?”
她耷拉下眼皮:“那你要干么?”
“你下去。”
“神经病!”她毫不客气地开骂。
他又指了指黑乎乎的深潭,“你下去,就可以活。”
第4章 你死他也死
“凭什么?”她只愁插翅难飞,为什么反而要下到渊底?那不是离目标越来越远?
“你挂在树上也只能等死。”鳌鱼不知哪里生出两分耐心,“你下去了,我有手段教你活着。”
“先说给我听听?”又饿又累,她整个人都不好。可为了活下去,她可以忍饥挨饿弄清真相。
“你无处觅食,又生起了病,恐怕不等饿死就先病死了。”他竖起两根指头,“不超过两天,你就要步我的后尘。”
她默然。风吹雨淋一整晚,铁打人都未必受得起,何况这副脆弱的女童之躯。眼前直冒金星,不必摸脑门,她也知道自己体温飚高。他说得轻松,这样下去她熬不过一天就死。
“底下有什么能帮我活命?”她转了转眼珠子,“鳌鱼的肉吗?”
他满面怒容:“我的龙珠!”
他又进一步解说:“服了我的龙珠,你就得到我剩余的生命力,可以活很久很久了。”
雨早就停了,天空微亮,像是曙光将出。她将信将疑:“我怎知道你没骗我?”
“骗你有甚用?就算我活着想吃你,你还不够我塞牙缝!”
想想鳌鱼的体型,再想想她自个儿的娇小,这话也真没错。“怎么下去?”留在这里,一样是死,不如下去找活路。
“跳下去呗。”也就十来丈,底下还是深水,跳不死她!
底下暗沉沉地,她还是决定再等等,横竖天也快大亮了:“那人杀了你,你怎么还能……”对着他比划一下,“还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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