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步月出来见我。”
*
今晚她又做梦了。
梦里,她又看见了之前曾经深深喜欢过的那个人。
第一次遇见他是在一个春日的午后,那时受够了学校压抑生活的伏溪趁着周末的空闲偷偷溜出来,在街上闲晃的时候目光不自觉地就被走在马路另一边的他给吸引了——那时候他正在打电话,像是感觉到了她的目光,他便也向着她这边看了过来。
他们的对视大概持续了三秒钟吧。
那三秒钟里,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击中了她,从她的心房上淌过。
那一瞬她甚至有些相信了,相信或许人真有前世,不然为何只是第一眼看见,就仿佛认识了许多年的样子呢?
后来,他们相识了,她发觉他比自己大了好多。
可是她并没有感觉到害怕。
她也不知道那时候的自己为什么想要融入这些大她许多的人的圈子,或许是急着长大,或许是急着想要证明自己和同龄人不一样,又或者……是想在他们身上预见自己的未来。
但不管怎么说,当他开始主动给她发消息,约她出去玩,说些让她心动不已的情话的时候,她便开始隐隐地感觉到,自己要逃不掉了。
那时候……她怎么会那样呢?
怎么……会那样喜欢一个人,甚至喜欢到了,近乎失掉自我的地步呢?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她不知道。
她知道的只是,她爱死了这种危险的感觉。
幼时父母对她的疼爱程度虽然远远不及哥哥,但看管得却是严格,所以一旦呼吸到外界自由的空气,她便觉得自己几近要失控得如一匹脱缰的野马了。
也许那时候那么做,也是因为急于想要摆脱父母的控制,想要快快地成长为一个大人,好不再生活在被哥哥压制的阴影之下吧。
她没怎么从父母那儿得到过让她感觉到暖心的爱,感受到的从来就只有无穷无尽的压力和控制欲,他们那急于操纵她人生的渴望,就好像她只是一个没有灵魂没有意志的傀儡娃娃,没有生命,没有感情,也没有喜好。
有的……只是服从。
但是她的哥哥,却是无论怎样都可以的——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是男孩,男孩子要有自己的想法,要卓尔不群,就连给他购置的房子都得是婚房的规格。
而女孩子不需要想太多的,只要听话就好了。
只要……不给家里丢脸,就可以了。
对于女孩子,不该有过高的要求的。
“我不是小孩子了。”她昂起头对着那个人说,“我可以决定自己的人生的。”
可是他只是那样笑着,不置可否。
再之后,他抓过她的手,向着她走过来。
伏溪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是她本能地感到害怕,于是她拼命挣开他,向着远处的走廊后退、后退,却脚下一打滑摔倒在地……
而他,仍旧带着那意味不明的笑,向着她慢慢地走过来……
伏溪猛然惊醒,这才发觉自己早已是满身的汗,却莫名觉得浑身都在发寒。
想要伪装成大人,可那时的她终究还不是大人。
天啊,我到底在想什么呢?
那是一个女孩以上,女人未满的年龄啊。
那尴尬的,哪边都不是的年龄。
尴尬的,拒绝被世界接受的年龄。
穿起白净的、俏皮的小裙子可以伪装成小女孩儿,涂上艳抹的妆、踩上高跟可以伪装成女人。
一只脚踩在积木和童话书堆砌而成的梦幻世界里,一只脚悬在光影交错、纸醉金迷的属于成年人的花花世界里。
舍不得童年,却又迫切地想要去那个陌生的世界里转一转。
而那个世界的人似乎也不讨厌她,这真是太好了。
只是,在他们眼里,她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存在呢?
为什么那个世界里,只有想要无限靠近她、黏着她的成熟男人,却不见温柔的大姐姐呢?
有那么一瞬,她忽然觉得自己有点恶心。
或许那是一个,只属于她的,略显得有些肮脏的小秘密。
那是一个,青春期少女错位的梦。
这个世界多大啊,大到她也不知尽头在哪里,只是在学校被谣言包围的她早已是污浊不堪,那么再投入社会这个污浊的大染缸里泡一泡,又有什么所谓呢?
水至清则无鱼。
深度慈悲的黑暗。
伏溪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小腿,忽然间觉得闷得难受,想哭,好想哭,想哭到近乎无法呼吸了。
她到底为什么独自一人彷徨于这个世间,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能理解她的想法,为什么就没有一个人能给予她那种自由的、舒心的、安全的,能让她感觉到温暖的爱呢?
*
当何惜言赶到现场的时候,眼前画面的血腥程度,用“尸横遍野”来形容一点儿也不为过。
那会儿尽管算是给了个下马威,可是少族长岂是能轻易惊动的人物,而且尽管守门的只剩下鲶鱼须和黄鱼脸了,但是请求到大队人马的支援也并非难事——虽说看见同伴死在眼前的确是给他俩造成了不小的心理阴影,但身为守卫,这工作本身就是有风险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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