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打算怎么说服聂赢?”
叶恒答道:“我告诉他:我家王主对他才能武功十分赞赏,有意招纳。若他能弃暗投明,舍邪归正…… 聂家的仇,大胤为他报!”
“若他不肯呢?”
叶恒故作奇道:“为何不肯?聂赢现在玄龙,不过大司马府一个色奴,无所倚靠,受尽屈辱。想他堂堂一位世家少爷,竟落得这般田地,心中定是痛苦不堪。可若有了大胤这样的强国作后盾,有了英王这般的明主肯招揽,为他报仇只在反掌之间,他岂能不来攀附?
他若还拿腔作势,我便实话告诉他,英王早已将他看透。若是执迷不悟,就将他心有二志之事告诉玄诚荫……他领兵出征,却与连云寨谢晴瑶借机密会,疑有私情。这传言如果飘回玄龙,他还如何在军中立足?如何在大司马府承欢?怕是一回去就要被打杀了吧。威逼利诱之下,该如何抉择?以聂赢之智,不难分辨清楚。”
一席话听来颇具情理,沈莫不由点头:“聂赢若能主动请降,这芦城之事可就容易了结了。”
“沈兄,那你是愿帮小弟了?”
沈莫看了一眼叶恒:“你为何不请令而行,偏要私下做这件事?”
叶恒苦笑一声:“我若当堂请令,王主可会允我前去?”
沈莫稍微一想,便即摇头:“不会。你现在还伤着,她舍不得让你冒险。”
叶恒握拳轻咳,脸色微染红晕,过了半晌,才又叹道:“芦城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我却每日卧床,一无用处,实在心里着急。还请沈兄助我。”
沈莫皱眉言道:“你何必这样逞强?王主也没怪你。”
叶恒笑得愈发苦涩:“并非小弟逞能好胜,实是情势所逼,不得不如此。”见沈莫一脸不解,只得再说明白一些:
“咱们一起随王主来芦城解围。刚到之日,你便横戟跃马,战于聂赢,为我军挽回了颓势。之后与董统领巡城,又能堪破玄龙诡计,力保城门不失。聚秀亭千钧一刻,你带来兵刃马匹,助王主杀脱重围,安然回返。这桩桩件件,你做得都不同凡响,令人钦佩。可是反观小弟……
我看守顾崇却擅离职守,令他陷于火中,致使王主冒险去救,灼伤背膀。其后,蒙王主不弃,仍信任有加,携我赴聚秀亭之约,可我又大意中毒,累她再受剑创。前夜一战,若无我拖累,只怕王主早已擒住聂赢,哪还有今日危局,坐困愁城?
这些事说出来,任哪一件,我不是犯下死罪?暗府问责之期将至,我心中着实惶惧。”
沈莫脸带同情:“这并非都是你的错。”
叶恒凄然一笑:“我一个当奴才的,遇事儿让主子护在身前,拦枪挡箭,灌血喂药……怎能不愧疚?暗卫这般无用的,怕我在大胤是第一个了。”
沈莫深叹一气:“可你这样背主行事,也是不妥。”
叶恒抿紧薄唇:“我若再不能立下一桩功劳,王主虽不以为意,暗部督察岂能饶我?性命攸关,沈兄,只有解了芦城之围,我方能留下一条性命,日后还有机会向王主请罪。
若像现在这般,我内力受禁,被她当作病人,养在后院,既不能持剑护持左右,也不能奋勇守城御敌。主上留我还有何用?我不是一点指望也没有了么?”
沈莫盯着他半晌,忽而拍案而起:“好吧,我就帮你这次。何时出发?”
叶恒躬身一揖:“多谢。马上就动身吧。”
“马上?”沈莫又生出一丝犹豫:“你还这般虚弱,怎么经得起……”
叶恒摆手打断他的话:“我已无大碍。”
沈莫又想到一事,颇不放心:“要是没寻到聂赢的男军,你被李季的人发现,怎么办?”
“我会小心行事。”叶恒蹙了蹙眉头:“若有万一,我以死报国就是,也算还了王主的恩情!”
“阿恒,别说这样的话。”
叶恒展眉一笑:“是我失言了。”他瞄瞄窗外天色,不想再拖延,便来沈莫身旁催促:“沈兄平日寡语,今夜却与我聊了许久。这般抚慰,令小弟着实感激。”
沈莫低声答道:“物伤其类,人同此心。”
叶恒眼圈一红,赶紧低头掩住: “王主若有怪罪,沈兄你……”
“不怕,我担着就是。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叶恒敛去眸中水意,轻轻拉住沈莫:“沈兄,还有一句话……王主仁慈宽厚,是位难得的好主上。以前我不知道,妄自骄傲,随便猜忌,总惹她不快。沈兄明睿,莫要学我……”
沈莫深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叶恒缓缓放手,自嘲一笑:“这次我又违令行事,不知她会怎样生气?等我回来,以后一定事事皆听从于她,再不自以为是。”
沈莫拍了拍他的臂膀:“回来再说吧,已近三更,咱们速行。”
“好。”
沈莫扶住叶恒,轻轻一纵,掠出屋外。
叶恒偷眼一望,但见夜色深沉,漆黑一片。又觉风寒刺骨,心中对沈莫颇感抱歉:沈兄,你真是个实在人。我一番说辞,你便信了。王主说你看不住顾崇,果然如是。此时若有他在,我哪能这般轻易的走出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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