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下留人!”
船速刚缓下来,从贵金不等拖绳架板,自己当先跳下船舷,就在半人高血水之中跋涉上岸,高举圣旨嘶声大喊:“刀下留人,圣旨到,圣旨到!”
襄州军士却是行刑已毕,清点了人数,但有杀而未死的皆补刀夺命,黑衣人见事已完,并不耽搁,上马疾驰而去,留言复命。
于缅迎上从贵金,见她只穿家常中衣,半身湿透,发乱靴丢,不知是何身份:“请问……”
从贵金喘的一塌糊涂,指着于缅光剩怒气,已然说不出话来:“你……你……”
诸霖见状忙道:“寿宁侯奉旨来接韩将军家眷入京!”
“啊!”于缅本就面无人色了,现在一副表情更如鬼怪一般,不等宣读,一把抢过圣旨,展开细读。
“你……竟敢杀人!”从贵金总算是喊出了一句,再看四周,尸骸遍地,血肉冰冷,直是惨绝人寰:“你……丧心病狂!”
“扑通”,于缅双膝跪地,抖如筛糠一般:“末将……末将是奉王帅军令!”
“什么?”从贵金只觉耳畔嗡嗡作响:“奉……奉谁的令?”
“王帅军令!”于缅高高举起那支金皮大令:“王帅奉旨经略西南,但有所命,末将不敢不从。”
从贵金颤手夺了过来,正反一看,啪的就扔到了于缅脸上:“哪儿写着呢?你这狗爹养的东西敢蒙骗圣上!”
从贵金自诩名门世家,说话从来咬文嚼字,几曾拿市井粗话骂人,今日眼见韩家惨况,惊怒愤恨,已然不能自已。
“末将不敢!”于缅听她张口就给自己安上了欺君之罪,吓得魂儿都没了,赶紧又奉上骨哨:“御赐暗使前来传令,言韩宜母女叛国投麒,命将其满门拿获就地正法。末将只是遵令行事,请圣上明察。”
从贵金盯着那枚骨哨,脑子都已僵住:紫云瞳传令?传令杀韩宜满门?“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末将也觉匪夷所思,可是……”于缅跪爬几步,大声申辩:“军令在此,骨哨在此,末将无由违背!”
正在此时,襄州郡守钱英台闻讯赶到,一面问暗卫去向,一面查韩家是否还存活口,一面将金皮大令及骨哨封存。
从贵金听得军士低声回报“三百八十五口并未幸存一人”,如遭雷劈一般,载歪晕倒,被匆匆过河赶来的泰州郡守祖培之、都尉袁希览并钱应台、于缅、诸霖等人拥至一高坡上,撸胸捶背半晌方醒:“侯主……”
“我奉旨接人,如今……”从贵金往坡下一看,嚎啕便哭:“难道接上三百八十五副棺木回京复命吗?怎么向圣上交代?怎么向天下交代!”
两州五位主官谁也不敢说话,于缅更是魂不守舍,只觉自己现在比地上躺的那些尸体还惨。
我摆的什么臭架子……事到如今,从贵金悔的肝肠寸断:若是早一日过姣水至襄州宣读了圣旨,如何会出这样的意外!这叫我以后还怎么见韩宜!我虽看不惯她投机钻营、揽权争功,可毕竟同出世家,交情深厚……堂堂一品侯爵,哪怕没有功劳,也挨过多少苦劳,被一道破令就杀了满门老小,审都不审,查都不查!兔死狐悲,焉能不悲?
这一来老泪纵横,更是难于抑制。
祖培之抬眼望望天色,婉转劝道:“侯主,只怕要下大雨了,是不是先把韩侯家眷的遗骨收存起来?”
“下雨……”从贵金摊手大哭:“冬天下暴雨,这是老天都伤怒不平事了……”
“王帅军令……咳……”袁希览看了一眼于缅,对她颇含同情:“王帅军令不会无故而发。末将以为,还该按事明奏,请旨定夺。”
不是无故而发?从贵金想起紫云瞳来,愤怒压住了悲伤:这个眼瞳变色的妖孽……她出生时大祭司就说了,天降灾星,必动国家根基。果不其然!前合江大败,先帝几失王座;今滥杀无辜,还不知要惹出什么乱子!我一时心软把小奕嫁她,福气未必能享,牵累注定要受……
诸霖见她一会儿咬牙,一会儿擦眼,也不晓得是何心境,也跟着劝道:“袁将军所言极是。依下官看来,侯主可先回京详奏此事,圣上必询英王。”
“我等着听紫云瞳怎么说!”从贵金狠狠丢下一句,将大令和骨哨都揣入了怀中,再看山坡之下已覆盖了白布的累累尸骸,悲又从中而来:“这里……先拜托诸位了……”
钱应台等默默行礼,皆叹息无尽!
……
云瞳方离柳州,忽然接到了自上京贺兰公府传来的密信,不禁皱起眉头:“怎么我的行程驻地凤后娘家竟然知道?”
叶恒也觉奇怪:“来人说是受小少爷指派。”
“哦?”云瞳一边拆信一边吩咐:“难道有所泄露,你再去问她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叶恒答“是”要走,忽听云瞳又道:“不必问了……”
“王主?”叶恒一转头正见她面色大变:“出什么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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