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左玉与荣泰对视一眼,皆低头伏地:“已……尽遭斩杀!现……停棺襄州。”
梁铸的心跟着武德帝的手猛抖了一下,展开奏章便有些忙乱,碰翻了御笔,又撞歪了御砚。
“圣上,英亲王下此乱令,擅杀无辜。一旦为玄甲军侦知,必惹哗变。”荣泰已然忧急难抑:“彼二十万大军若降青麒,重霸合江天堑,则我得凤之功尽化乌有。若反攻西川,由此东进,西南诸州无险可守,何能抵御?”
“傅临大军远在赤凤,若倾力追击玄甲军,恐被青麒截断后路。且弃既得之地,必为雪璃、玄龙觊觎。”祁左玉也是忧心忡忡。
“玄甲军深知傅临有后顾之忧,并不怕大军追击。”荣泰叫道:“只要围住上京,她便占了先发制人之利。”
“臣恐届时各方势力会相随而动。”祁左玉又补了一条。
“当年合江大败,五国联兵未破西川,先帝已送降表。”荣泰只觉冷汗透背:几十万兵马围困上京,何能想象?
“今赤凤虽灭,四国犹紧盯不放,若借玄甲军事再结同盟,如何区处?”
天下大乱,社稷倾颓,似乎已近在眼前。
祁左玉向来镇静,今也连声敦请:“圣上务必早做决断!”
“消息往传费时。也许这会儿玄甲军已然攻破西川……”荣泰越想越慌,伏地就叫:“臣请圣上迁都,先保祖宗基业和东北半壁河山。”
听她们一句紧似一句的奏请,梁铸脸白如纸,心跳急骤的已然快要破出胸膛了,忽见武德帝抓起御砚,向下狠狠砸落。
“都慌什么!”
“啪!”砚台伴着武德帝一声断喝摔得四分五裂,墨汁飞溅,瞬间喷花了当朝首相的朝服和从一品兵部尚书的圆脸。两人忙就伏地,不敢再言了。
武德帝看罢从贵金及襄、寿二州郡守都尉的奏章,眉头紧蹙,沉吟良久。忽又听值守宫监来报:“西川将军邱韶八百里密折寄到。”
“呈上来。”
荣泰紧张的手足无措,看祁左玉按着砖缝的两指也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
御案之上传来“哗哗”响动,武德帝似乎侧了侧身,吩咐:“把烛火再燃亮一些!”
“是!”梁铸赶紧动手,又在东暖阁点燃了数座烛台。
许是光芒暖目,可驱严寒,祁左玉觉得自己心跳平缓了些。一眼看见袍襟上的黑墨,不禁抽了抽唇角,转就恢复了庄严持重之态:“臣失仪,请圣上恕罪!”
荣泰咽了口吐沫,忙着在脸上胡撸了几把:“臣胡言乱语,请圣上责处。”
武德帝阖起邱韶密折,沉声言道:“业已于枯藤岭找到韩宜尸首。是遭人劫杀,亲卫尽没,然,韩飞不在其中,错银虎符也不知下落。”
祁左玉和荣泰都是一惊。
武德帝挥手命两人平身:“拟旨!第一:昭告天下,并发四国令给雪璃、青麒、玄龙、金乌钦使。韩老将军乃我大胤忠臣良将,今遭劫难,令人痛惜。其家小又被凶徒假英亲王令惨杀,恶行无忌,令人发指。此仇朕为之报。无论凶手是谁,藏匿何处,纵然上天入地,蹈海攀山,也难逃法网!请钦使们各告其主,务必协力缉凶,以光煌煌正义。若有知情来报者,不管哪国女民,大胤赠其黄金千两。若有匿凶纵恶者,亦不管身份如何,与杀人者同罪!”
“……”荣泰低头暗想:没查案就已定案……假英王令!
祁相稍一思索,提笔已成谕旨,言词如泰岳压顶,极尽大胤君皇之怒。
“第二:旨下玄甲军!”武德帝面容沉肃:“玄甲军为太.祖皇帝亲手缔造,历任统帅皆以忠贞许国。百年至今,辉煌期继,将士奋勇,战无不胜,实为大胤柱国长城。今韩宜将军不幸遇难,朕心悲痛,溢于言表。正待与诸将同心,查察真相,擒惩首恶,以慰枉死忠魂。诸将向以节义立世为人,朕所深知,从无疑忌,相盼始终。望承玄甲精忠,无忘韩侯托付,莫为流言误蹈沟渠,使亲痛仇快,伤及自身,而误累世英名!朕心殷殷,天日可知。”
荣泰挑指赞道:“圣上恩广信重,还当传于四海……”
“第三:即日复豫王封号。”武德帝抿了抿唇:“先帝怒皇五女庇护胞姐生父,不明是非,参与谋逆,故痛加责斥,无复天恩。朕登基以来,悉心查明,废太女伏兵之事豫王并未先预。其人昔掌玄甲军,有功于社稷,况为先帝血脉,朕之手足,岂忍除籍在外!旨下宗人府:豫王并其夫韩氏、侧夫卢氏、萧氏等及子女六人重收宗谱。”
“……是!”祁左玉深感意外,却不敢多言,边写圣旨边想:只说豫王没有参与谋反,未说她包庇铁后、太女无罪,是以为英王所诛,先帝所弃,实无丝毫可悯之情。然因旧日有功,夫女一并收入宗籍,虽未予继嗣,毕竟孝女贤臣以后不会再受株连,这……已属皇恩浩荡了。
“铁鹰,死为社稷。”武德帝继续言道:“即日入贤良祠。”
荣泰瞪大了眼睛:这是圣上在为自己说“玄甲军历任统帅皆忠贞许国”做注解啊!铁后在日,铁鹰的灵位一直安居贤良祠内;铁后被废,他姨母虽已死去多年,也一样受了牵累。如今,居然又被挪了回去……可见人之荣辱,真不可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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