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什么像样的见解呢?哥哥说我读书太少,所以疑惑太多。”清涟笑道:“奕哥和池兄都是饱读诗书之人,懂得比我可多太多了。”
“他们读书和你不一样。”云瞳弯唇一笑,又指那册《通史》:“这个就留下吧。你提出来的不少也是我的疑问。咱们一起琢磨。”
怎么像交换信物似的,信物是书?小西正自挤眉弄眼,被小北一把抓到腰上,疼的吐舌呲牙。
清涟说了个“好”,便又告辞,听云瞳问他几时再来,不觉愣住:“王驾有事,只管让人告诉一声即可。奴家能帮则帮,必不推诿。”
“是该登门求教。”云瞳笑着拱手:“在下失礼了。”
“啊?”清涟妙目闪动:“既如此说……还是我过来方便一些。”
云瞳直将他送到了垂花门,眼见就要上轿,忽又叫住:“贺兰官人?”
清涟停步回头:“王驾勿送!”
云瞳似还有话说,几番张口,却又无言,半晌,正冠躬身一揖:“多谢……”
小西跟在寒冬身边,听他低叹一声,也是一揖到地,忙与小北、诸管事卫从等随着深施一礼。
未尽之言,清涟已知,他又走回两步,对云瞳言道:“也请王驾爱惜自己,莫叫小晚、叶使他们……白死了……”
“…….”云瞳神色一恸,忽又想起一事:“你怎知上元节爬帽儿灯得御赏的人是我?”
清涟不答,回眸浅笑,轻轻放下了轿帘。
小轿缓去,小西见主子还矗在风中,寒总管也不催促,不知是何缘故,便自己上来问道:“主子,您去哪边吃中饭?”
云瞳知他饿了,扶额一笑:“且都散去吧。”
小西见寒冬临走前抓住小北叮嘱了两句,知道是让他跟着主子。自己没了差事,心花霎时怒放:“小北北辛苦喽!我吃过饭就叫小南他俩过来换你。”
“……”小北白他一眼,跟上云瞳,就在后园中闲走,看她似在赏景,又似在沉思,一时又听叹道:“小涟长大了。”
“王主早就认识贺兰少爷了吧?”
云瞳点头:“我认识他时,他还没你大呢。爬到树上掏鸟窝下不来,骇的哇哇大哭。”
小北细想那个场景,噗嗤就笑了:“贺兰少爷好淘气。”
“是我把他抱下来的。”云瞳回忆往事也不禁翘唇:“还以为对他有救命之恩,他该当铭记肺腑呢。谁知第二次见,他竟笑眯眯问我:姐姐怎么称呼?”
“忘了?”小北诧道:“他怎么会把王主忘了?”
“就是忘了。”云瞳“嘿”了一声:“第三次见,已经是圣上登基之后了。他当了沁阳的伴读,却还没学好当伴读的规矩,在后宫大宴上和宫主玩弹珠,从我桌子底下钻出来,被凤后千岁痛骂。”
小北笑了好一阵:“可我看贺兰少爷现在很讲规矩的,想象不来他那会儿的样子了。”
“是啊!”云瞳转笑为叹:“一晃就大了。洛川再见时,我还觉得他小呢。可看过他写的那些东西,再想想他后来做过的那些事,这才恍然……小顽童早成玉佳人!”
“王主您刚才说侧君、公子他们读书同贺兰少爷不一样。”小北问道:“是怎么个不一样啊?”
“侧君读书,能解百家之意。公子读书,时常旁征博引。叶使读书,为延所长而补所缺。韩官人读书,好纠其短而驳其论。”云瞳笑道:“贺兰少爷读书与他们都不一样,敏思慧辩。”
小北完全没听懂,呆呆答了个“哦”字。
不知不觉,主仆走到了正院,云瞳不入堂屋,却循大侍边门而进,看那院中紫荆蓬勃,兀自绕树三匝。
“紫荆……紫卿……”
耳边犹存呢喃,复又成哀绝一曲:“此心无两意,谁使相决绝……”
“王主,您为何对贺兰少爷一谢再谢?”小北问道。
“因为,他同我说了别人不好说的话,办了别人不敢办的事。”云瞳叹道:“琴心剑胆……实在难得!”
小北还是不懂。
晚晚游街之时,原来李慕也在,他说的那些话,也足发人深省。男儿见识如此,真令我辈女子汗颜。云瞳抚树良久,喟叹不绝,信步又往外书房来:“你把蓝总管她们喊来,自己就回去吃饭吧。”
“是!”
小北办完差事,回到后院,见若怜等在门前,看见自己,招手相邀:“公子按南边的做法蒸了一碗乳酪,叫你去吃。”
小北眼睛一亮,立刻跟着他来了邀凤阁:“公子没歇午觉么?”
“这会儿多睡了,晚上就难捱。”离凤听说小北还没吃饭,忙让小厨房又端上两盘,一边看着他吃,一边闲话。
小北听他问起贺兰少爷,就把自己看见听到的都说了:“主子的话是什么意思,公子知道么?”
离凤怔了许久,轻叹连声:“王主是说:侧君宽容随和,读书很能理解写书人所想所论。叶使术业专攻,读书是为增进本领弥补缺漏。韩少爷孤标傲世,读书概不盲从圣人结论,还屡与辩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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