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越奇道:“你怎么不识好歹?光讲话硬气有何用?你照着镜子自己瞧瞧,站都站不稳当,脸色白得像死人一样。这副模样,跟在主子身边能做什么?是仗剑激战,还是随军冲杀?难道就只顶着个暗卫的头衔,吓唬人玩么?”
云瞳和韩越相处几日,没听他说话这般刻薄过,不觉眉头大皱,低声喊道:“月郎……”
韩越反瞪回去:“叫我作甚,我说得不对么?那你说,他现在能干什么?”
云瞳被噎得一窒,旁边谢晴瑶刚端起杯子喝水,一口呛在喉咙里,咳嗽阵阵。
月郎?叶恒深看了一眼云瞳,又转向韩越。“韩少爷能干什么,我也能干什么。”
“哦?”韩越不怒反笑:“若有刺客前来,我能截住厮杀,你能么?”
叶恒平静答道:“我能站在王主面前挡枪拦箭。但有命在,绝不叫她受半点损伤。”
这一句令云瞳心中觉暖,脸色稍霁。
“嗬。”韩越却是轻蔑一笑:“说得好听!上次在聚秀亭,是谁肋下被聂赢的宝剑穿出了个窟窿?”
叶恒面色刹时变得惨白。人人都看出他身子在不停颤抖。沈莫暗叹一声,在后轻轻拽了拽了他衣襟。“阿恒,算了……”
叶恒迎着韩越嘲笑的目光,一字一句说道:“王主若有事,我绝不独活!”
云瞳一怔,刚刚扬起唇角,却听韩越不以为然的说道:“每一帝王崩逝,名下的暗卫尽皆殉葬。出赐暗卫生死以侍其主。到时你不想死,还不能够呢。”
原来还是循着暗部的规矩,并非叶恒对我有何特别心意……云瞳眸子中才亮起的光芒迅速黯沉了下去,再听他二人争辩,只觉意兴阑珊。便叫住韩越:“月郎别再说了,大家也都下去准备吧。”
众人喏喏应声,叶恒却是不肯从命。他跪倒地上,磕下一个响头:“王主,请允奴才所请!”
云瞳心中空落,着实不想再说此事。“别使性子了,你也下去吧。”
叶恒膝行了两步,又磕下一个头去,坚持说道:“王主,请允奴才所请!”
云瞳不想他如此执着,稍一怔愣,随即瞪起眼睛:“本王的话,你没听见么?下去!”
盛夏见云瞳生了气,急忙上前劝道:“叶使,你总得先养好伤。王主是一番好意。”
叶恒却是听如不闻,再次俯身磕头:“王主,请允奴才所请!”
“放肆!”云瞳猛地一拍桌案,厉声问道:“你想干什么?别以为此战你立下大功,我就舍不得处置你!”
叶恒把心一横,扬眉说道:“奴才一身一命,皆属王主。王主想怎么责罚处置,随意就好。但奴才身为暗卫,便得尽忠职守,请王主允我所请!”
“你……”云瞳勃然大怒,抬手一挥,将身侧茶盅茶壶横扫在地,发出一片“噼里啪啦”的脆响。沈莫拽着叶恒偏身一躲,仍是慢了一步,叶恒耳下肌肤被碎瓷割出几道血痕。
“王主息怒!”盛夏顾不得一地狼藉,就跪在了瓦瓷之上。“叶使现如今受不得刑罚,王主但有惩戒,还是稍缓再行。”
屋中仆从乌压压跪下一片,也随着喊道:“王主息怒,王主息怒!”
沈莫忽然想起一事,赶紧上前跪在盛夏身旁,俯身叩头:“王主,就带叶使同返凰都吧?他饮过漪澜草汤,又中了闭云香,现在伤后带病,虚弱不堪。若那药瘾提前发作,如何是好?回程之路虽辛苦,有奴才在旁,总可照拂一二。若留在芦城,只怕他性命难保。”
一言提醒了云瞳。听夏叔说过,戒除药瘾的过程痛苦难当,人如疯魔,九死一生。自己若不在旁守护,凭阿恒现在的身体如何能挨得过去?这般想着,心中已改了主意。又见盛夏跪在碎瓷之上,膝下隐隐已有血迹渗出,连忙上前扶起。耳边又听谢晴瑶温言劝道:“难得叶使一片忠心,不顾伤患病痛,只求守在主子身边……王主就答应了吧?”
……
天刚薄暮,盛夏已率一队亲卫戎装整齐,等候在外,见云瞳出来,便上前禀道:“王主,已联系到了十二。”
“嗯。”云瞳点点头:“告诉她,把药送到,把人带回,我给她记一件大功。她喜欢的那个琉璃盏就是赏赐。”
盛夏笑道:“我替她先谢赏了。十二做事还算稳当,王主尽管放心。”
正说着,云瞳一眼瞥见叶恒行来,他手中捧着那件白色狐裘,走到面前躬身奉上:“奴才已收拾妥当。这件大氅是王主之物,不知是留在这里,还是带在路上?”
盛夏见云瞳冷着脸不说话,只得替她说道:“天气寒冷,叶使如今身子又弱,既是王主赏赐,你留用便是。”
“当时王主未说赏赐……”叶恒抿唇,偷看了一眼云瞳神色,心中盼着她能点头。这件狐裘那日带着她的体温披在身上,暖入心骨,令自己无限留恋。可依着规矩,主子未明言赏赐,他也只得还回官中。
云瞳在冷宫长大,后又一直居于军中,并不熟悉这些繁琐规矩。只道是无人稀罕自己送出的东西。顾崇如此,阿恒,竟也如此……一个弃在地上,一个还回面前。原来自己是这般不受人待见。一时心头凉彻,眸光冷如冰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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