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向我请安?”离凤放下手里的书卷,皱眉言道:“请他们自往缘圆居去拜见凌霄宫主。”
“宫主那里正忙收拾东西,无暇见面。”红鹞耸肩摊手:“所以,让先见您。”
“此于理不合。”离凤也不多言:“叫都回去吧。”
“公子……”红鹞踌躇劝道:“万一他们中间有人能得王主青眼,扶摇直上……不如今日留个余地,日后也好见面说话。”
“嗬……”离凤只自看书,再不抬头:“日后的事,且待日后再说。”
“是!”红鹞不敢再言,出门极客气的把等候着的美人们都送走了,望着空落落、冷清清的院子,长叹不已:王主在家,好歹还有盼头;这一说走,又不知几时能回,这里怕是更没生气了。
“红鹞。”屋里离凤叫他:“去打听一下,王主哪日启程?”
……
云瞳复晋英王,忙碌更甚,终日在外书房中,办理一应出使事宜。这一日,正看合江舆图,忽接六月急报:“主子,十二送回样东西来。”
打开锦盒,内里是一把指尖大小的钥匙。
“嘶!”云瞳倒吸一口凉气,连命:“向兵部要邸报,玄龙北疆战事如何了?”
“您一早已经看过,没提那边有何变故啊?”六月忙从桌上要件堆里翻出邸报,又呈云瞳面前。
“你道这是何物?”云瞳紧紧握着钥匙。
六月茫然摇头。
十二曾有密报,阿赢让将一把贞锁钥匙交我,以示虽在玄龙女营,必洁身自爱,不负妻恩之意。十二办事妥帖细致,恐临机事出,还会用到钥匙,因此仍留身边,以备紧急。云瞳不便向六月细言原委,叹了口气:“今既送回,又无别话,定有……关乎生死存亡事发。”
“啊?”六月一惊:“奴才立刻去兵部再问消息。”
“唉!”云瞳满怀忧虑,却也无可奈何:“央金族里发生什么事,二嫂陈兵太阴山外也未必能详,况我远在上京。等消息确定,再做部署,又有何用?”
“那怎么办啊?”六月一颗心也颤荡了起来:十二、叶子还能平安回来么?
云瞳眸光沉重,默然半晌,挥手令她先去:“鞭长莫及,且顾眼下吧。”
……
六月十五,钦天监选定为吉日,圣旨遣命英王使麒,昭告天下。
前一日,为凌霄宫主随王归国,诸府诰命送礼为贺,赴宴践行。午后,凌霄宫主又集王府新晋美人共酒,席间多有赏赐。
燕语莺声之中,美人红着俏脸儿次第求见英王,凌霄宫主笑命寒冬去请:“快来此慰相思之情。”
离凤冷眼观之,只觉多有不同以往之处,思量许久,告罪起身。
凌霄宫主似有心事,也不追究,即令:“回去歇着吧!”
出了燕贻堂,但见天边黑云翻滚,暑气蒸腾,蝉声肆起,茂叶闷杀,便知大雨将至。
“公子,您怎么了?”红鹞见离凤停步伫立,很是疑惑:“这地方不好躲雨,快走吧。”
“梧桐巢破凤凰分……”离凤微微摇头:“大雨一来,花枝零落,我先瞧瞧去。”
“公子?”红鹞目瞪口呆:“天都要黑了,还往哪儿瞧瞧去?”
一道厉闪,划破长空,滂沱大雨,瞬息而至。
云瞳在正院一小静室内,就着飘忽烛火,看向摊在眼前的圣旨:“初九,英王奏称……”
她身边摆着口朱红锁箱,已经打开,里面珍物井然:有一紫色绒皮小匣盛放八枚耳徽;有一青石莲枝圆匣收着两把贞锁钥匙、长短红豆珠、一捋青丝黑发,一个金丝小风筝;另有一缠花木匣收有一份和离书、数件祈福吉纸、一张皱巴巴小纸团并多封信函;又有一件素白长撘围腰、一领旧袍、一个酒神面具等等,其下还有几个匣子,锁紧未开。云瞳一一看去,神思飞远,或勾唇轻笑,或阖眸喟叹,仿若伊人旧事,仍在眼前。
有多少人,是看不清楚的?
有多少事,是想不明白的?
有多少许诺,不及达成?
有多少遗憾,不及弥补?
“……臣恐身后,彼等奉养无主,为人觊觎,或遭构陷,不能保全。今蒙圣上垂问,乞以圣恩:其人等后事,请由臣定。愿圣上矜悯愚诚,听臣微志。以赴麒之行,聊加赏慰。则臣于国于家,于君于己,皆无所憾!”
云瞳缓缓睁开双眼,又想起那夜宫中,与皇姐坦诚相对,肺腑直言……昨日,终于得回圣旨。
“允该王所请。英府男子,有得王心、为王所虑者,列名旨上,以为凭证。后日若有事出,其生死存留皆从王意,余人不得干涉,朕躬亦然。”
下面端正印着“皇帝之宝”。
窗外风雨大作,屋内残灯如豆,云瞳深吸一气,提笔在纸上落下了一个又一个姓名,眼前浮现出一张又一张俊逸脸孔。
“圣上,请恕微臣欺瞒之罪!三姐,请恕小妹不告之别。”
她另取素绢,先撰奏折,后拟家信,又有寄山庄书,各自封好,连并锁箱小钥,都置一金匣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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