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越愣了一下,没想到她会提起这个:“血洗豫王府的是我大哥,他不仅杀了自己和孩子,还毒死了嫂嫂的其他儿女和那些郎侍色宠……”
云瞳脚步一顿,回头问道:“你怎么知道得这样清楚?”
“我娘告诉爹爹时,我在门外听到的。至于我娘是怎么知道的,我就不清楚了。”韩越摇了摇头:“你说我姐姐对你心怀怨恨?可她也晓得这些内情啊?”
云瞳不知在想什么,半晌缓缓答道:“五姐的家小确非我亲手斩杀,但我围住她府邸也绝不会放一人私逃。便如太女宫一般,家下人等皆锁拿诏狱,等候圣裁。他们等来的旨意是:全部赐死。先帝虽偏爱五姐,当时境况也未必能予保全。何况圣上……只怕你大哥他们终究还是难逃一死。韩飞怨我,也是理所当然。”
韩越点了点头:“姐姐是怎么想,我管不着也管不了。”
“那你是如何看待此事?”
韩越答道:“自来争权夺位,必然你死我活,各自都押上了身家性命。你将太女困在宫中十三天,她都没能寻到生机……先皇废其名位,部众依次投降……既然败了,自然任人鱼肉,还有何话说?豫王嫂嫂也是一样,所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大哥死得惨烈,家下俱都哀叹,可莫忘了当年豫王势盛,他也曾风光无限……紫云瞳,当年若败了的是你,今日焉能与我见面,还能侃侃而谈?”
云瞳想起往事,心中早已无限欷歔:我爹爹先当盛宠,后被废弃,逝后又享了无限哀荣……若他本心,大概不会愿意与先皇泉下再见了吧?
韩越又问:“若当年圣旨下来,不是赐死太女后嗣,而是幽禁流放,你会不会遵命行事,真把她们放了?”
“我说的话你也未必就信。”云瞳笑道:“若圣意果然如是,我不会再杀太女和豫王的家小。”
韩越拿亮晶晶的眼睛望着她:“有一句话叫‘斩草务需除根’,你不怕她们将来寻你复仇么?”
云瞳幽幽说道:“我孤弱之时,铁后与太女时常欺凌,却也留下了我的性命。”
“可等你羽毛渐丰,反杀死了她们。前车之鉴不是更该谨记么?”
“那也要看,她们的后人有没有那个本事了。”云瞳洒脱一笑:“冤仇相报,无以为终,我并不想多造杀孽。”
韩越搂上她脖颈,低低叹道:“紫云瞳……”
云瞳继续说道:“我爹爹请废长门宫,与世无争,铁氏与紫云锦还来加害,我便不能相容。她的家小却与此事无关。”
“那……”韩越揉了揉眼睛,已经有些困倦了。“我娘说,豫王与太女不一样,人品上佳,以前对你也是有过恩情的,你为何要将她一箭射穿?只是因为她是太女的同胞妹妹,素为先帝所爱,文韬武略都比你强,又立有战功,深孚众望,你一直嫉恨她么?”
“五姐……唉……”云瞳沉默下来,过了很久才低声叹道:“人生天地之间,总有些事是身不由己……”
“这就是托词,我最不耐烦听。”
“那咱不说这些了,月郎啊?”云瞳转回心思,想起另一事来:“那种蒙脸的布巾轻飘飘,软塌塌的,又薄又透,风一吹,什么都被人看见了。以后你出门带上面具吧,回头我送你一个?”想起顾崇那小鬼儿带的就不错,锯齿獠牙,铜眼血口,看上一眼能把人吓煞,闲人都不敢靠近。
等了一会儿,背后无人答话,这方觉得一侧肩头有些沉重,余光一扫,见韩越早已沉沉睡去,洁净的面庞在月光映照之下越发美丽无俦。云瞳轻叹一声,纵身向山下掠去。
待进了营门,走到韩越所住帐子门口,忽然停步:这里怎么离我帅帐如此之远?他伤了脚又睡得沉,若被人闯进帐来,见色起意,欲行不轨,他呼救我却听不见,那可如何是好?
也不想想亲卫环绕,警备森严,是何人大胆敢闯进韩官人的帐子里去,只一念钻出来,便将韩越背回了自己的大帐,对着惊诧不已的亲卫们低声喝道:“闭眼!转身!谁敢偷看,我就挖出她的眼睛来!”
亲卫们人人噤声,个个低头,只作不见。
云瞳将韩越慢慢放倒在自己的床上,替他解去大氅,脱了鞋子,见右足已红肿不堪,顿感心疼,拿出半瓶九花墨玉膏,刚抹上一点,就听他低吟了一声,翻过身去,想是梦中也觉出疼痛,自行躲避了。
云瞳失笑,动作越发轻柔,花了特长功夫才将药膏均匀涂好,又想起他说腰也伤了,待要掀开内衫┄┄先瞟了瞟帐门,又往四周瞄瞄,仿佛初次做贼,有点紧张。夜深人静,并无声息,韩越也睡得正香。
云瞳轻轻地将他内衫撂起,果然,雪白肌肤上也有大片青紫。本王是给他疗伤,不是借机偷看……云瞳忙慌慌挤出药膏,抹了半日,越抹却越不想收手……一时想着,等到徽州见了韩宜,她再提起亲事,我便应了吧。可她若忘了,该想个什么法子提醒一下才好?
等九花墨玉膏都挤没了,云瞳不得不停了下来,给韩越掖好被角,自己坐在了床边,往那嫩脸桃腮上瞧了又瞧,忽觉有个小黑点在动,便凑上去拿小指指甲轻刮,原来是个小虫,正待捏去,哪知韩越睡梦之中觉得痒了,反手过来猛一巴掌,正中云瞳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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