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不知不觉中已站了起来,此时方缓步走至聂赢身旁,轻声叹道:“既逢知己,当珍之重之!聂赢!万不可辜负英王心意。”
聂赢已几度拭泪。听到最后,那泪滴竟如急雨,不能抑止。哽咽良久,方断断续续答道:
“赢有何德,受王两躬?赢有何能,累王挂怀?赢有何名何用,使王千里来救,国礼来求,约以鸳誓,赠以良言……
芦城之遇,乃赢之大幸……
赢身无所长,屡蒙过誉,实愧颜无地!以仇雠相争,受恩深重,更无以为报……
王期答语,当陈明肺腑,然……名节既毁,污王清誉,赢,复有何言!”
说到此处,聂赢拿袍袖挡住面孔,两肩急剧耸动,哭声也自袖底传了出来。
众人皆生恻隐。玄承璧拽住郑易的袖襟,不住擦着眼睛。谢晴瑶也红了眼圈,静待后话。
玄诚荫却突然走上前来,冷笑言道:“聂赢,你还算有些自知之明。一个色奴,残花败柳之身,贪淫无耻之性,难道配作亲王侧君,受众民礼敬么?”
“大司马!”周维明皱着眉头叫了一声。
大祭司却立时挡在前面,隔开了玄诚荫,只看着聂赢。
谢晴瑶心中亦有万语千言,此时却不知从何说起,急切之下连声叫道:“中郎,中郎?”
又过一刻,聂赢缓缓放下袖子,眼眉鼻翼处皆一片通红。
“赢,感天命无常,人生至苦,早萌死志……然,今受王教诲,余生或更多难,亦不敢妄自菲薄!负此情重!”
大祭司面纱拂动,似在轻轻点头。
“惟婚姻一事,王遣国书重礼,已达御前。赢无母父姐妹,更当遵奉圣命,仰仗天恩。蒙王垂问,未便私允,请王见谅。”聂赢言罢,亦是一揖到地,许久方才起身。
虽未痛快答应,倒也不曾拒绝,还好,还好!谢晴瑶松下一口气,立刻回身向玄承璧奏道:“陛下,英王属意聂赢,情真言切,我主已准其请,奉来国书相求。此亦千古佳话。况两国联姻,永世为好,万民翘首以盼,必踊跃颂之。伏请陛下允婚。”
玄承璧只觉今日殿上一幕,比私下看过的传奇话本还引人入胜。听到此节,已拿起御笔,待要批复,忽听玄诚荫急声喝道:“陛下且慢!”
她怎么这样多事……玄承璧大皱眉头:“爱卿还有何奏?”
“陛下。”玄诚荫一脸恼怒:“焉知紫胤所为,未有它谋?”
“哦?”玄承璧听得一头雾水。
“好一个它谋。”谢晴瑶一阵冷笑。“陛下,想必龙国业已听说:青麒为求罢兵,奉上太女为质。我主慈怀,命其换国后嫡子来朝和亲,青麒不敢稍忤。晴瑶今来,国书礼聘,所求者尚非金枝玉叶,凤子龙孙。嘿嘿,英王若闻大司马之言,不知会生何念?”
会生何念?玄承璧暗自一吐舌头:怕是要怪大龙不识好歹,将以重兵相加。
“紫云瞳未免太嚣张了吧?”玄诚荫怒气难熄,大声咆哮。
“玄诚荫!”谢晴瑶怒目瞪来:“尔是我王手下败将!五年数战,未曾一胜!龙脊山若非聂战领兵,来人是你,哼┄┄不知现在龙国大司马一职,坐的是谁?”
“你……”玄诚荫气结。
谢晴瑶冷声再骂:“冢中枯骨,还敢叫嚣!”
周维明与大司空、太傅等重臣互视一眼,谁都没有应声。虽知谢晴瑶无礼,可也怪玄诚荫不识好歹,一意阻挠婚事,连番羞辱聂赢……若真惹得紫云瞳大怒,后果不堪设想……
“大司马。”玄承璧见那玄诚荫说不过胤使,掉头又要找聂赢的麻烦,急忙叫道:“聂赢是英王爱重之人,你不可言语放肆,快些退下。”心中却在琢磨:方才老太婆数落自家色奴,朕可以当没有听见。如今既知英王心意,她若再去胡言乱语,这一而再,再而三,闹得不可收拾,如何能行。
“陛下。”
玄诚荫正要跳脚,听碧落大祭司在旁冷冰冰问道:“我有一事不明,想请教大司马:龙国军中上将无数,为何单派聂赢一介男子出战芦城?莫非是深知大胤英王乃好色风流人物,故意设下一计,以美男诱之?”
一言方出,满殿大哗。玄诚荫被问得呆若木鸡。
聂赢俊脸一红,赶紧垂下头去。谢晴瑶忍俊不禁,掩口暗笑。
“如今此计已成。”大祭司继续说道:“胤过罢兵休战,遣使登门,先成姻亲,再订盟约……大司马为龙国立下如此大功,朝野内外想必赞词如潮,今日更该玉成此事。怎么,你倒显出不忿来?是舍不得为人作嫁?还是在陛下面前故意谦逊?”
谢晴瑶“扑哧”笑出了声,改向玄诚荫连连拱手:“原来大司马是一番好意,晴瑶替英王谢过了。”
玄诚荫气得心脏乱蹦,眼前已是阵阵发黑。
大祭司起身又向玄承璧说道:“神山事繁,不便久待。若今时龙、胤不能缔约,还请陛下容我等告辞。”
玄承璧赶紧挽留:“大祭司再待片刻。”又瞧瞧座下重臣,交换了几个眼色,心中暗想:这盟约可是一定要结的。朕早与她们议过,如今赤凤已亡,金乌亦快撤国,青麒欲引雪璃为助,单单剩下我大龙,若不与紫胤结盟,夹在胤、璃之间,两面受敌,祖宗基业如何保全?难得紫雲圖姐妹主动示好,万万不可弃此良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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