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陆续回到鸣凤殿。
小谢偎在葛千华怀中正娇滴滴地抹着眼泪:“姨母大人见着我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说我笨,又不肯下功夫习学,没有伺候好您……”
“这是怎么说的?”葛千华低声笑道:“府里头属你得宠。”
小谢撇着嫣红的小嘴儿委屈地嘟囔道:“别人才不信呢!姨母说了,若您顾怜着我,怎么两三年下来都不肯赏个像样的名分?英王从窑子里赎出来的小倌儿都混上了座位,我号称是府里的‘公子’,却还要被您送出去‘侍宴’。我要真是讨您欢心的男人,您一定舍不得的……”
葛千华失笑,暗在他细腰上揉捏了一阵:“前几日不是说了么,等这次回去就提你当个侍郎。”
“回去了您还想得起晴岚么?”小谢扭着身子,一股糖似地在她怀中腻味:“现在您眼里只有元寿宫主了。宫主本来就比我生得美貌,得您一眷顾,更有了风情,连身侧美人成群的英王都虎视眈眈盯着他呢……哼,您还假装大度,连我都看出来您一早就生气了……”
“呵”,葛千华下意识往对面空座上瞟了一眼:“小东西,你猜错了。本相一点也没有生气。”
“哦?”小谢眼睛一亮:“那就是说大人其实不喜欢宫主啦?”
葛千华微微摇头。
“那他被别人招惹,您怎么会不生气?”
“还不到生气的时候呢。”葛千华刚露出一丝深晦的笑容,就见云瞳与安城城主一同回座,彼此间似见亲密,想起李后使人所告之事,又是暗皱眉头。
青泰见宾客们均已入席,便命宣布画试结果。青麒礼部正卿并两位黑衣神使一同奏报:“璃国墨大师之作《洛川牡丹图》为大麒首富严沐霖购得,最终售价白银三万两。”
“哇……”殿中一片惊叹之声。已有数人起身向墨非寻致意:“恭喜先生,新作拍得如此高价,真绝世仅有。”
墨非寻略略颔首,眉目间一派得色,又见葛千华含笑不语,显见是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
青麒礼部正卿又奏道:“陛下,严沐霖请将此画献于圣后千岁,为祝寿之礼。”
“哦?本后可是最爱牡丹。”李后眼睛一亮:“速将墨师大作抬上,请诸位贵宾同赏。”
一时青布拉开,三支国色天香的牡丹在众人眼前盛放,一为淡紫,一为朱红,一为玉白,或正或侧,有俯有仰,交相辉映,各尽其态。赋色有浓淡之别,花瓣有明暗之差,几经渲染层叠,花尽其妍,叶荣其茂,娇艳富丽,生机盎然。全画清澄明朗,□□万千,直叫倾城颜色独当春日。
众人皆赞不绝口。凌讶站在云瞳身边叹道:“使人欲簪绿鬓,如闻异香,真佳作也。看来这一局,你又要输了。”
云瞳也作此想,心中早打叠好了若干说辞。见从奕垂目静立,便悄悄凑近他耳边安慰道:“无妨……”
从奕咬唇不答,只是在她转身之后,极快地看过去一眼。
等将《洛川牡丹图》搬入国库,众人归座。那位礼部正卿又奏道:“胤国从尚书画作……嗯……那个……尚未合价完全,臣下等正加派人手,从速计算,请稍待一刻。”
“啊?”云瞳眉头一皱:“此话何意?”
殿中议论之声此起彼伏,李后也是疑惑万分:“不是当街竞价么?谁出多少银子都该一目了然,怎么还要计算?”
礼部正卿禀道:“千岁与诸位大人有所不知,因从尚书之画……额……颇为特殊,又因其言:若价低于墨大师之作即带回紫胤。是故,洛川民众为留下此画,万众解囊,凑钱购买。一个时辰之内,金锭、银票、铜板堆积画前,如垒山峰,故其最终售价,需仔细核算统计。”
“咦?”众人纷纷投来惊异的目光。
“从尚书……”
“从奕……”
“奕哥……”
云瞳听身边几个男人竞相问道:“你究竟画的是什么啊?”
从奕默不做声,垂下的面庞却渐渐红了起来。
云瞳越发好奇,忽听碧落大祭司清冷空洞的声音响起:“这两幅画是先后售卖,还是同时竞价?”
“不分先后,是在一个时辰之内同时竞价。”礼部正卿急忙答道:“礼部接奉圣旨,先于四城八街昭告其事,晓谕民众,其后方始竞拍。墨大师之作是白银五千两起竞;从尚书之作未曾定价,只在画前摆放了一只小筐,后来……臣下见百姓们投钱太过踊跃,将小筐换成了大桶,谁知大桶亦不够用,就都堆在地上。只将一千两以上的银票单独收集,便于核算。”
赤司炀冷笑了一声:“还小筐、大桶的,搞得跟要饭吃似的……”
云瞳眼眉一厉,方要驳她,却听碧落大祭司言道:“我听着倒想起昨日在天圣阁,百姓们争先来献祭……”
“……”赤司炀气得咬牙,狠狠瞪了他一眼。
云瞳唇角一勾,不禁也往大祭司处多看了两眼,见他端然稳坐,白衣肃穆,却是遮头挡脸,一点模样不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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