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人进来。”云瞳唇角微嗤:从贵金,你又搞什么古怪?
这一次进来的是个五十多岁、头发已花白的老管事,行止颇有些倨傲:“见过英王。”
“把信呈上。”云瞳冷声命道。
那老管事“啊”了一声,语带忿怒:“此是我家侯主给少爷的家信,难道英王还要私拆不成?”
“王帅奉命出使青麒,一切防卫比照军中,来往信函均需审查。”三月见云瞳示意自己,立刻大声斥道:“废话少说,速速呈上。”
老管事舌结语塞,半晌,方不情不愿地掏出信函。三月一把夺下,奉到了案上。
云瞳看了看并排两封一模一样的信函,先拿起老管事奉上的,拆开一看,果然是寿宁侯从贵金所写:先是对儿子嘘寒问暖了一番,复又言爹娘都好,无须牵挂。继而说到近日与恭王紫云昂相谈甚欢,其人容貌如何端秀,才情如何出众,性子如何温雅,对孩子你如何倾慕喜爱,且已然请旨,将以正君之位相迎。总之她一切皆好,胜过那个长相妖孽,不学无术,成日只会打打杀杀的大老粗紫云瞳数倍。宝贝儿子若能嫁于恭王,真是前世修来的福气,自己也老怀堪慰,余生无甚烦忧之事了。最后又嘱咐从奕务必提防紫云瞳,不可给其可乘之机。若她欲行不轨之事,就搬出皇姐恭王压她一头,谅其也不敢嚣张云云。
云瞳越看越是生气,心中大骂从贵金不识好歹!时至今日,自己于六国享有盛誉,怎么在这个顽固死板的寿宁侯眼里还是一无是处……
再拆开“山羊胡”奉上的书信,见是一张飘着花香的素柬,打头用秀丽的蝇头小楷写着:从郎如晤。云瞳一愣,再看下去,竟是一封情书,字里行间写满了对从奕的恋慕之情,缠绵悱恻,情丝缱绻,其中几句颇见暧昧:自与君相识,始知浊世有佳人矣,鸿才钜学,风华绝代。每望亲近,奈何身在禁城,不宜多话。后承君回眸赠笑,顾盼多情,不胜欣喜,盖知君心意与昂同也。今相隔千里,日思夜盼,期以五月之后,琴瑟和鸣……
云瞳翻到最后,见落款处题着岁昌(恭王紫云昂表字)两字,不由连声冷笑:“六皇姐行事一向自诩光明正大,怎么如今也搞起了阴谋诡计?”
“山羊胡”听她语气不善,匍匐在地,一言也不敢答。
云瞳将两信重新封好,叫来小北,低声吩咐了几句,命他给从奕送去。自己拿过那些问安函件,漫不经心地翻着,心中暗道:紫云昂,你的算盘打得真精,可惜这封煞费苦心的情信晚来了两天……
……
从奕坐在灯下,正盯着那个木鱼刻章发呆,忽听身边的人来报:“少爷,侯主派人送来了两封家书。”
“两封?”从奕觉得奇怪,随手先拆开一信,刚看了一眼,就“啊”地叫出了声,再一瞧落款,立刻丢在旁边,两颊生出气恼的红晕。
“怎么了,少爷?”小仆们尽皆愣住。
从奕也不答话,见有人凑上来想要看信,急忙抓起那张素柬,直接投进了灯罩之内,由着它片片烧化。
小仆们面面相觑。
从奕又拆开另一封,见是母亲的字迹,连忙起身恭读。越读越是心惊,越读越觉无望,勉强看到最后,双眉蹙紧,两手微颤,颓然坐回了椅上。
“少爷?”小唐问道:“要不要见一见家下来人?”
从奕摇了摇头。
“那,总得回一封家书,让侯主放心。”
从奕长叹一声,见案上已备好纸墨,只得提笔写了几句,等问候过爹娘安好,说到自己的婚事,心中刹时涌起无边的苦涩来,怔了许久,眼光又望向那个木鱼刻章……
……
小北给了从奕院中小仆一块碎银,拿着那封回信匆匆又到外书房,将听来的从奕看信后的种种反应对云瞳详说了一遍。
云瞳有些忐忑地拆开他的回信,见那纸上泪痕犹在,却只短短的写着几句话:“……孩儿缘铿命薄,此生已无意婚姻,待回上京,卸去内职,请入家庙修行,不应今年侍子之选。孩儿自知不肖,深负爹娘养育之恩,然实不愿匹配恭王,请母亲万勿相逼……”
三月见云瞳刚生了喜色,接着就是一阵失神,偷眼往信上瞄去,被六月紧拽了一把:“瞎看什么呢你?”
过了半晌,云瞳眸色复杂地将信揣进了怀内,也不理老管事抗议的怒瞪,先对“山羊胡”说道:“回去告诉你家主子,她送来的大礼本王收下了,多谢。”
“山羊胡”疑惑地眨巴了两下眼睛。
云瞳又冷声言道:“以后的事儿就不用她费心惦记了。”
“……是。”
打发走了“山羊胡”,云瞳扫了一眼从府的老管事。
“英王?”老管事怒道:“请将我家少爷的回信还给老奴,老奴要去向侯主复命。”
“哼”,云瞳冷笑一声:“你和寿宁侯说,看在她是小奕娘亲的面上,过去的事儿本王不与追究了。”
小奕……老管事愣了愣神,又听那位高高在上的英王傲慢言道:“听说侯府有金山银山,让她早点预备,给小奕整治一副好嫁妆,就算是……为她今天信中那些乱七八糟的蠢话给本王赔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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