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堂内外顷刻间安静了下来,李后动了两下嘴唇,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见云瞳只是默默听着,并无任何表示,凌讶眼神微黯,复又洒脱一笑,向她抱拳一揖:“在下也知,婚姻大事,需得你情我愿。稍有勉强,难谐此生……今时今地,冒然言此,实不合宜。若非被人逼迫,在下也不会失礼。请英王见谅。”说着又转向葛千华:“既遇凰鸟,恕不能再就稚鸾鸦雀!辜负相国大人与太后美意,在下深以为歉。然,天地之广,六国之大,世间只有一个紫云瞳。有幸相识,此生已无所憾!”
葛千华如被人当面扇了一个耳光,心中已是怒极,缓了半晌,方冷声言道:“英王,凌城主在等您回话呢?”
云瞳心思迭转,正在作难:看雪璃与四国如此紧张,安城必有大用,若借机应承亲事,于皇姐而言定是意外之喜。可如此一来,势必当面得罪葛千华。皇姐谕旨未到,诸事也未谋算精当,骤然与其反目,会否得不偿失?可若直言拒绝亲事,使大胤与安城交恶,更为不妥。前有那句天谶,无论灵验与否,皆不可等闲视之;后有皇姐在凌藏谷放了东西,虽不知为何,但必然是最珍爱绝密之物;若与凌家闹僵,后果不可预料。再者……
云瞳皱眉看向凌讶:这小郎说倾慕于我,究竟是真是假?自元服以来,所遇男子如离凤、叶恒、聂赢、从奕、沈莫等皆腼腆于□□,不逼到一定份上,是一点心事不肯露的,一句情话不肯说的。韩越虽然不忸怩造作,却属天真懵懂;顾崇固然风流妩媚,又是别有目的。可这凌讶落落大方,侃侃而谈,不惧世俗冷眼,但有所想,敢直抒胸臆,着实难得!前番见过凌笑、楚添,已知其秉性见识大异常人,可不想凌讶一个未出阁的千金少爷,也是如此与众不同,不甘受人摆布,而求婚事自主。看来这安城凌家实在不凡。
一时又想:如他这般才貌,嫁给年幼的雪扬或是草包葛绒,也当真委屈。他为了拒婚,情急之下拿我当了挡箭牌,倒也说得过去。我无需计较此事,便是为了楚先生仗义搭救阿恒之恩,也该助他妻弟一臂之力,尽早脱身。
正想到此处,就听葛千华又冷冷叫道:“英王?”
逼完凌城主,又来逼我,岂能事事如你们之意……云瞳腹诽了一句,面上却堆起笑容,举杯向凌讶敬道:“承蒙谬赞,云瞳惭愧之至。凌城主远来洛川,为内子添妆,又以厚礼相赠,不胜感激。来日云瞳必亲去安城,答礼致谢。今日,先敬此杯。”
紫云瞳这是应了亲事,还是没应?李后眉峰紧皱,一头雾水:要说她是一字未提,可句句听来皆似有所指:安城以厚礼相赠,赠的什么,难道是凌家少爷?她改日要亲去答礼,只为致谢,不是缔结婚约?
葛千华也在暗暗掂量:这几句话说得似是而非,紫云瞳当真狡猾……
凌讶见她没有当面拒绝自己,心中已十分高兴,饮了美酒,欣然一笑。
云瞳盯着这缕笑容,又想起一事:那凌藏谷神秘莫测,他与楚添俱是名师高徒,精通医术,说不定能搞明白碧落十三香之毒,知道我中的是那种赝品,有何后患……看来日后安城之旅还真势在必行。
……
喜堂内外,又复欢声笑语,素问松下一口气,笑向柳昔说道:“英王后府,美人缤纷,人才济济,真是热闹。”言罢,向聂赢等人瞟去。
聂赢、从奕、离凤皆默默饮茶,似没听见一般;叶恒瞧着安静在座的凌霄宫主,也没说话;清涟微微嘟唇,见韩越一副嗤笑神态,自己便也不加理睬。沈莫咬着下唇,不知在想些什么。
碧落大祭司却幽幽接了一句:“是啊。不比雪璃相府,宫主一枝独秀,诸事都要劳心费力,日夜操持,难怪贵体不安,让相国大人忧虑。”
素问一窒,却听柳昔在后“吃吃”偷笑,当即回头狠瞪了他一眼:笑什么笑!赶明儿把你这傻瓜送到英府,就淹在醋缸里。
聂赢见众人都疑惑地向顾崇望去,不觉眉头微蹙:阿顾,你在这里拈什么酸,搅什么乱,不怕再被罚去泡几日寒潭么?
碧落大祭司对堂中各色异样眼光恍如未觉,沉着地吩咐黑衣神使:“将几日前葛相请的平安符和求的卦签儿交于元寿宫主,天神有言:‘日出云俱静,风消水自平’,尔可谨记。”
“是。”素问只得起身行礼,恭敬地把天神赐下的两样东西请了回去,又命青龙奉上元宝十锭,供奉香案。
冯晚暗暗咂舌:这大祭司前后就说了两次话,赚来的金银都够小户人家过上数十年了。
……
外堂,葛千华默默饮酒,暗自思量:紫云瞳这一成亲,又不知要拖上几日,玉渊局势不稳,波谲万变,我可不能再等下去了,该想个什么法子,逼一逼她,从速应承下我的条件呢……
正想得烦恼,却见英王连圈敬酒时故意忽略了玄承荫母女和赤司炀,直接绕到了谢曼骄面前。玄承荫尚在故作不屑,赤司炀却忍耐不了,气得怒发冲冠,猛地一拍桌案:
“紫云瞳!”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祝大家新年快乐。
我明天把今年的工作扫扫尾,争取放假几日能踏踏实实的日更。周四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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