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四公何曾挨过打,只觉眼前金星乱冒,耳朵里嗡嗡作响,就有什么撒泼耍赖的劲头,也都给打没了。
云瞳暗自一嗤:打得好,让你也尝尝心里委屈不敢说的滋味。又见那几个兵卫走至冯晚跟前,一撩纱帽,登时石化,久久才喊出一声:“天……”
冯晚使劲儿低头,却被人一把攫住下颏儿:“隆姐,快来,这儿真有个天仙……”
“啊……”冯晚吓坏了,想往姬四公背后藏,却被兵卫们箍住腰背,擒住双手,朝火把下照去。
“真漂亮……”兵卫们“唰”地围拢过来,“啧啧”赞道:“比年画上的美人还漂亮。”
隆姐舔着嘴唇,越看冯晚越移不开眼睛,下意识就伸手朝他脸上摸去。
冯晚惊慌地偏头一躲:“你们……你们干什么……”
隆姐邪肆一笑,掏出一张画图来,假模假样比对了一番:“嗯,这个可疑……立刻带走。”
“啊……”
兵卫们争先恐后地上来捆绑冯晚,趁机在他身上揩了两把油,都是眉开眼笑:“美人,跟姐姐们走吧?”
“慢着,奶奶们请慢。”姬四公捂着半边高肿的脸跑了过来:“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他是我从赤凤带过来的,不会是刺客的。”
“是不是,你说了不算,得查!”隆姐始终盯着冯晚。
“查?该查……”姬四公想起了什么,忽然拽住冯晚前襟,“喀拉”一分,从胸膛到下腹,撕开两截:“您看,他没有伤口……”
“不要……”冯晚惊叫了一声,躲也躲不开,逃也逃不了,只得死死闭住眼睛,泪水倾流而下。
“哇!”包括隆姐在内,一众兵卫们都看直了眼睛:多美的身子,白皙水滑,上面却叠着不少青紫的伤痕,像是被棍棒打的。
“没有伤口?”隆姐冷笑一声,在冯晚肚腹前捏了两把:“你是个瞎子么?他身上这红红紫紫的都是些什么呀?和小姨妹躲在地窖里玩‘生娃娃游戏’留下的?”
兵卫们哄笑一片,姬四公老脸涨得通红,又把冯晚上衣往旁咧了咧,指着他心尖上一颗艳红的贞砂说道:“没有那回事,他……他还是个处子呢。”
“处子哦!”兵卫们眯着眼睛大笑:“那就更好了……”
云瞳越看越怒,暗暗撕下一块布巾蒙住头脸,估摸着下面的人数,准备等她们一将冯晚带出院子就动手相救。
隆姐给自己几个亲信丢了个眼色:“把人押到车上。”
亲信们心领神会,个个喜笑颜开。
姬四公心中起急:昨日听了条叔一席话,知道冯晚是自家一棵摇钱树,若被这些兵痞子侵占了去,自己可落不下一枚大钱。人财两空,如何能行?他上前几步,急得大喊:“你们不能这样,又不给赔偿,又不给说法,就把人家的伢子弄走,我要去官府状告你们!”
“嗬”,隆姐脸色阴沉,一脚把姬四公踢翻在地:“怎么没有说法?他是朝廷疑犯,你们这一家子就是窝藏疑犯的共犯。来人,给我一并押走。还惦着要赔偿?还妄想告我们?你可真有胆子!”
大杂院的住户们都被唬住,纷纷后退,生怕兵卫奶奶们把自己也认作了姬家的共犯,抓到大狱里,那可没了活路。大香吓得抖如筛糠,连连叩头求道:“不是,不是……我们不认识他,他和我家没一点关系……既是朝廷嫌犯,奶奶们就快拿了他去吧。”
冯晚“嚯”地睁开泪眼,不敢置信又无限哀伤地喊道:“妻主,你……”
“妻主?”隆姐瞟了大香一眼:“怎么,他是你女婿?”
“不是,不是。”大香连连否认:“他是我爹花两锭银子买来的,本想给我冲喜。可他一身邪气,是个妖精变的,我不敢要……奶奶们不是亲眼见了,我从没碰过他。”
“这样啊……”隆姐琢磨了琢磨:毕竟身在王都,众目睽睽之下也不可太过嚣张。美人是不能放手,若是无主的美人,就更好安排了……想到此处,即命亲信取来纸笔印泥扔到大香面前:“你还是跟他了断一下得好,要不然,包藏疑犯的罪名可说不清楚喔。”
冯晚眼睁睁看着大香边写边念:“冯氏(晚)淫邪无耻,行事不检,有辱门楣,屡教不改。今又渉重罪,万不能容,特立休书以休之。此后各自婚嫁生死,永无争执。姬大香。”
姬四公顾不得从地上爬起来,急得叫道:“香啊,这休书不能写!你不知道,要是把他卖到窑子里,不定能赚回多少银子呢。你的药钱,咱家的生计可就都有着落了。”
“什么……”冯晚全身一震,宛如万丈高楼失足而下,千里江涛逐波而流,一颗心似被刀砍斧割,血泪淋漓;一场梦如遭冰封雪压,轰然而破!他仰头对天,嘶声长呼:
“啊……”
那声音太过凄厉,划破暗黑长空,惊飞一群寒鸦,吓得院中众人纷纷退步。云瞳只觉心上狠狠一恸,似被什么利刃剜去了一角。
52书库推荐浏览: 荷塘春晓 复仇 女强文 虐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