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他挖出了一个小小的入口,他的眼中似乎有了神采,他猫着腰下去,半走半爬地行进了很远,再这个随时可能会再度坍塌的空间中,在一片被断柱支撑起的空隙中,发现了一角红衣。
他抬手摸过去,摸到了尚有温热的身体,耳边听到轻而又轻的呼吸。
她还活着。
那一瞬间,心脏紧紧地缩了一下,蔺南星觉得身上的伤口仿佛瞬间痊愈,他被一种力量充满。
他取出一颗药丸,给那人吃下去,然后在那人沉重的夹杂着□□的呼吸声中将人背起,小心翼翼地爬出出口,又避开七大派弟子的巡逻,有惊无险地离开了朱雀岩。
来到安身之地时,天已经大亮。
这是一处偏僻的小村子,虽然距离魔教很近,但是因为在背山的一面,人烟稀少。此时家家户户升起了早晨的灶烟,外面尚且风寒,还见不到多少人。蔺南星就这样背着重伤的木莎罗来到一处小屋,将她安置在榻上,这才得空检查她的伤势。
那根盘龙柱救了她的命,但是浓烟和高温还是将她重伤的不成样子。手臂和背上都有烧伤,伤口和衣服粘结在一起,剥离的时候定然疼痛入骨——只愿她到时依然昏迷着,少受些苦吧。
将早已备好的伤药放在一边,蔺南星拿起剪刀开始剪木莎罗的衣服,剪至里衣……人命关天,她身上全是伤,也由不得他顾这顾那了。期间木莎罗被疼醒了一次,蔺南星直接将人打晕,勉了她醒着受罪。待把她浑身的伤都上擦净上药包扎完毕,已经过了一个时辰,蔺南星这才发觉,自己的中衣竟是湿透了。
他摸起桌上冷冰冰的干粮垫了一口,又去找了些米,下了一锅稀稀的水粥。等粥熬好了,他估算着木莎罗也该醒了。她这会儿定然恨他入骨,见了他怕是不能平静,他得赶紧想个说辞才是。
他没有想到的是,木莎罗醒了,却是像断绝了五感,看不见,也听不清晰,根本认不出他人来,竟是一点儿也没有怀疑他。
是了,她心里他定然已是十恶不赦,又怎会来救她。
暂时看不见也好,好过看他如今这狼狈模样。
“你叫什么名字?”她执意问自己姓甚名谁。
编一套假身份骗不了她,蔺南星半真半假地说了一些,最后编了个顺口的名字。
“林星,小人林星,仰慕教主风采,不愿教主这般死去。”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便隐居在这偏僻的小村子里。没有人会想到大名鼎鼎的御剑盟盟主蔺南星和魔教教主木莎罗会隐藏在焚天教总坛附近,孟卿和她的追兵也想不到,这里,成了最安全的地方。
他们在村子里躲藏了大概半个多月,这房子是他从前叫影卫罗文罗武兄弟安置的,对外只说是这家原来主人的亲戚,回乡路上媳妇病了,在此休养。邻里们见他待“重病的媳妇”如此体贴,也可怜他“夫妻俩”,偶尔会送些蔬菜鸡蛋。对此,木莎罗一无所知,她只能听见极近的声音,眼睛更是全然看不见一点光。
等到木莎罗终于能坐起身了,蔺南星才开始考虑下一步。
木莎罗伤得太重,在这里休养并非长久之计,何况她体内还有枯荣之毒,此毒不解,一切都是徒劳。
而要解这毒,为今之计只能去求木莎罗的师父,梧桐书院的七巧才子吴凤台。只是,御剑盟也必然想到了这一点,此去梧桐书院路途千里,怕是不会太容易。
“你在烦恼。”木莎罗侧而倾听,耳际依旧有恼人的轰鸣,但偶尔清晨也能听见几声朦胧鸟语。虽然看不见,但习武之人的敏锐直觉还在,她能体会到吐纳的变化。
蔺南星坐得近些,怕她听不清,慢慢说道:“你身上的毒还未解,我想送你去梧桐书院,寻你师父,他或许有办法。”
“你连我师父也知道。”
七巧才子吴凤台有七巧:琴棋书画舞诗易。没有医,却并非吴凤台不懂医术,只是他自问医术称不上第一,他说医术一科太过庞杂深奥,非穷极一生专注钻研而不敢妄谈“精通”二字。
蔺南星干咳了一声:“七巧才子之名,无人不晓。他是你师父,总会有办法。”
木莎罗摇摇头:“你走吧,不必再管我了。此处距梧桐书院千里之远,我怕是熬不到。且与我一起,御剑盟的人不会放过你,恐有杀身之祸。”
蔺南星轻笑:“便是我一人,也会有杀身之祸。我与孟卿有仇,她如今正在到处缉拿我。只是她万万想不到我会与你在一起,我们彼此照应,好过单打独斗。”
木莎罗皱眉:“你既自称无名小辈,又怎会招惹孟大小姐?”
——她算什么孟大小姐,蔺南星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说来话长。”蔺南星冷哼,“不过那般品性的女子,与她结仇又有何难。”
“既是如此,你更不该同我一路,我一将死之人,于你只是拖累,谈何照应。”
“你且不用管,好好养伤,不要终日将死不死的挂在嘴边。我不会让你死。”
“林星。”
蔺南星站住,回过头来。
木莎罗抿了抿嘴角,似有些犹疑:“若本座当真大难不死,必要好好报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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