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扎好了伤口,蔺南星连忙穿好外衣,接下来便是等待追兵散去。
大约是觉得丢脸,木莎罗从刚才起就一声不吭,听到他过来,还往后退了一下。蔺南星皱眉,他抬起手在木莎罗眼前晃了晃,对方毫无反应——看不见,那该是不会认出他的。
“不舒服吗?是不是内伤发作了?”
“枯荣之毒”只会无形间化去内力,倒是不会让她吃太多苦头,只是习武之人陡然没了内力护体,身体也会虚弱许多。十一月的江水寒气逼人,她这一落水,怕是难受得很。
“你往火边来些,要不……要不,我背过去,你将外衣脱了,烤烤火?”
可她又看不见,若是没有他帮忙,她将衣服烧了可如何是好,蔺南星又觉得难办了。
“我不冷。”
隔了一会儿,木莎罗才闷闷地出声,却是又说了一句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话:“你这般救我,图个什么呢?”
今日之凶险,便是不能亲眼看到,她也知道,她与他皆是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便是从前还对“林星”此人有所怀疑,此番也是全然没有了,可是为什么呢?自己何德何能,值得他舍命相救?
“图个什么……”蔺南星喃喃道,好像也在问自己,“图个心安吧。”
纵使他并非存心,但她今日遭遇,却着实与他脱不了干系。
他其实还有很多事要做,他身上也还系着许多人的安危,可是他却抛下一切先来救她。就跟着魔了似的,知晓她活着的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悬着的一口生气回来了。他要是早知道自己陷得这么深,也许不会有这么多磨难了。
“心安?”木莎罗突然笑了,“你将我害至今日,这会儿却来与我说心安,你下毒之时,可曾想过心安?”
蔺南星一怔,他看向木莎罗,火光之下,她的表情却冷漠如霜。
“木教主,在下……”
“林星?呵,蔺南星,你当真以为本座听不出你的声音吗?”心知此时绝非撕破脸的时机,可是木莎罗着实太过愤恨,听到他说出“心安”二字,却是再也忍不下去。
若是她之前还有侥幸心理,却是亲手摸到了蔺南星背上那条在峪山峡她亲眼看着留下的伤疤时,也都烟消云散了。她若还认不出来眼前人是谁,便是死了也是活该白死了!
想起她这几日被骗得团团转,还当真感动感激,却是感激得这害她的贼人,木莎罗怒上心头:“你当初既要杀我,如今这般费尽心思救我,又是演戏给谁看?”
“演戏?”蔺南星起身,却牵动肩膀伤口,“我若真要杀你,何苦来在这寒冬陪你在江水里冻着,我何苦担忧你生死?”
“那敢问我所中之毒又是拜何人所赐?”
蔺南星无话。
无从辩解,那“枯荣”之毒的确是经由他手让木莎罗饮下。
蔺南星沮丧地一坐下,叹气:“我若说了,你可看在我今日舍命救你的份上,再信我一回?”
木莎罗沉默。
“那日在峪山峡,我给你饮下的的确是枯荣之毒,只是那时,我并不知我的药瓶被调换。师娘给我的本是疗伤圣药,却不知如何换成了枯荣,若我没猜错,那换药之人目标应当是我……”
“可真是个好借口。”木莎罗冷笑,“既是如此,那当日我在烈风营被人诬陷,被御剑盟千里追杀,焚天总坛被七大派围攻毁于一旦,此时你又在何处?”
“我被我师父囚于石室。”
什么?前盟主孟堂玉?
木莎罗自然不信,谁不知道孟堂玉疼这个徒弟,武林盟主只为都传给他了,为何还囚禁他?
“因为我有了不该有的念头,师父要我闭门思过。”
“什么念头?”
“……与你无关。”这是说谎了,但是此情此景,蔺南星说不出口。
“你觉得我会相信。”
“事到如今,大错已然铸成,信不信随你,只是你如今毒还未解,待我送你到梧桐书院,确定了你的安全,蔺南星一命,便是抵给你又如何。”
“那我千百焚天兄弟的命又有谁来抵?!”木莎罗一掌拍在石壁之上,只是她已无内里,却反而震伤了手掌,自己咳嗽连连,掌心一片猩红,五脏六腑疼痛不已。
蔺南星连忙扶住她,不顾她的挣扎点了她的穴道,又运功以内力为她疗伤。
好不容易压住毒性,蔺南星也是满头大汗。木莎罗还在瞪她,蔺南星见她如此不爱惜自己好不容易捞回来的小命,也是怒从心头起。他解了木莎罗的穴道,怒斥。
“便是我害了你,你如今又能做什么?你看你这要死不活的样子,你现在连站起来都吃力,你能杀了我吗?你能替焚天教报仇吗?”
穴道一解,教主抬手便准确地抓向蔺南星咽喉,而后者居然不躲不闪。
蔺南星冷冷道:“你若觉得在这里杀了我,然后这么惨兮兮地到地下去见你那些个焚天兄弟,便能痛快,那你动手吧!”
教主手上一使力,蔺南星顿觉断了赖以生存的气息。
这女人!居然来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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