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生·孤暮朝夕_辛夷坞【完结】(4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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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间女子常在上巳节行成人礼,因此也称之为‘女儿节’。今日聚于水畔,不但可祛邪求吉,还可与情人相会。那男子便是将花赠与他心悦之人,有定情之意。”时雨顿了顿又说道:“白乌人的成年之礼是否与上巳节有异曲同工之意?”

  “差不多,只是比这更热闹。”灵鸷也恰恰想到了此事,说:“我们把它叫做赤月祭。也只有在赤月祭时,族人们才可身着彩衣、踏月而舞。听说每到那个时候,鸾台和镜丘彻夜篝火,四野都是笙歌和铃声。”

  时雨听出灵鸷话中有寥落之意,只是不知是因为思乡,还是为赤月。

  “铃声又是何意?”他看向灵鸷足下,道出了盘旋于心中许久的一个疑惑:“我离得如此之近,却从不曾听见主人脚上铃铛发出声响。”

  他问完便后悔了。灵鸷不但没有回答于他,眼神随即也变得森冷异常,直看得他头皮发麻。这样的杀机只在时雨用天火幻境惹怒了灵鸷时出现过,那次他险些命丧于通明伞下。

  “我只是好奇……主人勿怪,我日后不敢了!”

  “不该你知道的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幸亏灵鸷没有揪着不放,沉默片刻,冷冷抛下这句话就不再理会于他。

  时雨松了口气,暗自牢记:灵鸷的禁忌除了不尽天火,看来还有他脚上的铃铛。

  两人一时无言。绒绒使坏,故意用梨花枝条蘸水朝他们洒来。四下皆是凡人,时雨不便施展法术,脸上溅了几滴水珠。只要一想到那溪水不知被多少人用来浴足,他心中几欲作呕,又见灵鸷肩上衣衫都湿了一片,更不肯轻易放过绒绒。

第22章 暮春元日

  时雨手中悄然凝了一团水球,欲要给绒绒吃点苦头,还未动,手腕被人牢牢扣住。

  “不许闹!”灵鸷还在看着那对刚刚在众人祝福下定情的男女,并不将绒绒的恶作剧放在心上。他没有用力,也未施法,时雨却如同被下了定身咒,水球化作细流自指间涓涓而下,点滴没入卵石缝隙之中。

  灵鸷的掌心有茧,当是常年握剑留下的印记,手指纤长而稳定,不似女子柔若无骨,也无男子的粗砺。其实他话说完已松了手,时雨良久之后方才将手背于身后。

  不远处又有一对小儿女站到了一处,不过这次是女子将花抛向青年,害羞地转头就跑。

  “如此定情,若对方不肯又当如何?”灵鸷问。

  “不肯?”时雨有些心不在焉,“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还能如何!”

  “纵使打败对方也不行?”

  时雨吃了一惊:“谁跟谁打……你们白乌人的习俗难道是以武力择偶?”

  灵鸷支颐道:“也有这样的,不过两情相悦就不必了。”

  时雨背上冒出了冷汗,也不知自己心里乱纷纷在想些什么。他莫名又想起一事,不顾先前的教训,迟疑地问:“我记得主人说过自己打不过你那位‘好友’,可是因为这样才不得不与他终身相伴?”

  灵鸷没想到时雨竟还记得此事,想了想说道:“我跟他不会走到兵刃相见的那一步。”

  时雨垂眸,“原来主人与日后的伴侣早已两情相悦。”

  收到女子赠花的青年并未回应,失落的少女在小姐妹们的安慰下默默垂泪。

  “我不知何为‘情’,也不想知道。”

  “那为何只能是他?”

  灵鸷想到将来,面色迷惘而冷淡,“我与他各有使命在身。既然必须择定一人,他对我……想来是最好的吧。”

  暮春元日,天光柔晴。风将灵鸷的背上的长发带向时雨。他静静看着也沉默了下来的灵鸷,一时心中极满,一时又觉得空落落的。就跟那散逸的发丝一样,明明一掠而过,又似什么都未发生。

  “你难道从未想过要成为女子?”时雨只当自己是被暖风吹昏了头,连命都不要了。见灵鸷不语,他又横下心追问道:“连想都不曾想过?若你心仪之人恰是男子之身呢?

  “我并无心仪之人。”灵鸷居然没有因为时雨的唐突而恼怒,低声道:“……我不能。”

  时雨顺着他目光而去,对岸梨花之下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谢臻涉水走近,绒绒闪现于他面前,笑吟吟地说:“你终于出现了,我知道你是谁……啊呀呀!”

  她忽然惊叫一声,人已退到水的中央。谢臻方才还一脸懒散之色,瞬间软鞭在手。

  灵鸷的通明伞尖迎向势头凌厉的鞭梢,不偏不倚恰恰将其点开。

  “千万不要告诉我,我的鞭法也是你亲身相授。”谢臻收手,软鞭如灵蛇绕回他手中。

  灵鸷嘴角微扬,“亲身相授谈不上,但一招一式的确是你我切磋而成。”

  谢臻懊恼:“我说呢!我谢家满门书香,无端端出了我这么一个武学奇才,无师自通地悟出了一套出神入化的鞭法。没想到竟是仗着前世的庇荫。对了,那日你还没说,我前世是怎么死的。”

  “古稀之年,寿终正寝。”

  “原来是老死的!”

  谢臻有些讪讪的,很快又释然一笑,“管它呢,死得不痛苦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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