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鸷的心尖都在颤,“你是说,晏真是那条黑龙?这里就是朝夕之水?”
“那天我悄悄跟在他后头。我知道,即使不幸被我言中,我也奈何不了昊媖。我只能把这件事偷偷告诉了长鳐,他们毕竟是亲兄弟。可是长鳐也没能将他救下来。晏真他太傻了,依约孤身而来,可等着他的什么,是昊媖、青阳的阴谋,还有禺虢的暗算。”
蚌精的声音好似一根松透的琴弦,太过久远的悲恸听来只余空洞苍凉。
“昊媖知道晏真的命门所在,从踏上朝夕之水那刻起,晏真注定死路一条。她绝情如斯,可直到最后晏真也未朝她拔剑!长鳐和我一样,亲眼看到晏真在水中化为原形,被抽去龙筋痛苦而死。他们兄弟俩感情一向极好,长鳐杀红了眼,死也不肯随我一起走,力战到最后只余一口气,落到了他们手中。青阳假惺惺地饶长鳐不死,却在大战胜负落定之后让他举族沦为魔类,世代受过以赎罪孽……想必你也知道了,你们口口声声所称的‘燎奴’正是烛龙遗族。白乌人以胜者的嘴脸对燎奴颐指气使。可笑的是你们当中的一部分分明流着和他们相似的血!”
“这些荒谬谎话是你还是燎奴编出来的?”昊媖的遗图和武罗的
第29章 烟消云散
“呵,何为真,何为幻……”蚌精拖长了声音:“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让我想到了站在晏真尸身旁的昊媖。你们一样地自以为是,一样自欺欺人。你受不了我‘污蔑’你的先辈和白乌氏血脉,却又忍不住已在心中信了我。明知我说的句句是真,强撑着又有何益。”
“谁说我信了你?”
“善御天火本是烛龙一族与生俱来的能力,你该如何解释有一支白乌后人与燎奴一样不惧天火。晏真的剑又为何能在你们手中代代相传,任你召唤自如?”
时雨看到灵鸷冷白面容上晃过的茫然与无力感,这神情只在灵鸷经受土伯利爪穿胸那样的重伤时才短暂地出现过。他的手迟疑地落在灵鸷臂上,想说点什么,又深感言辞无谓。
灵鸷并未将他的手甩开,只是摇了摇头,垂眸看向伞中剑——或者说是烈羽。温祈告诉过他,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够驾驭这把剑,那时灵鸷还以为是自己的修行苦练终有回报。
“我不信昊媖先祖会像你说的那样卑劣不堪!”
“她怎会卑劣,在她看来一切都是为了天道大义。她的大义让白乌氏一手血债,也让抚生塔屹立不倒。只不过晏真在塔里,她最后化为塔下劫灰,哈哈……哈哈哈,皆是报应!”
说完这些,蚌精又开始沉浸在自己的哼唱中,灵鸷良久不语,不知在想什么。时雨忍不住问蚌精:“你……是晏真的什么人?”
“小子,你又是他什么人?”蚌精狡黠地反问,足丝又伸长了,贴近时雨的面庞游走。
时雨微微侧过脸去,不动声色道:“你既心心念念于他,又怎会看着他死在眼前却什么都不做,还在此苟活了一万八千年。”
蚌精的足丝顿时虚垂于地,“他是天神,身遭枉死,元灵也能百劫不灭。我只是区区一只小妖,消亡之后连轮回都没有。我还盼着他重生归来,哪怕千载万载,我也要等着他!谁想到,他们居然打造了一个牢笼,借助白乌之力将那些不灭的元灵困在塔中,再以不尽天火相焚——既无法湮灭,也不可重生,还要终日承受天火炼化之苦。这样怨毒狠绝的招数,也是那些口口声声天道大义的神明所为……说到这个,又有谁比他更清楚呢!”
蚌精所指的“他”正是缄默着的灵鸷。灵鸷没有否认,只是说:“你可曾想过,塔中那些元灵一旦重生,必定会再次苍生涂炭。”
“何谓苍生?凡人和飞禽走兽是苍生,妖魔精怪就活该不容于天地?他们那些天神斗来斗去,功成身退的去了归墟,身败名裂者沦落塔下。谁为剩下那些苦苦修炼的生灵考虑过?”蚌精肆意嘲笑着灵鸷:“你无需得意,白乌亦是天地弃子,注定两头无岸。也不知昊媖最后想明白没有,她放弃一切,换来了什么?上古遗族一个个消亡,无辜的修行者苟且残活,这是她想要的结果?你说她替天行道,天是谁的天,道是谁的道?假若孤暮山之战胜负颠倒,或许清灵之气便不会消散得那么快,哪里轮得到凡人泛滥生息!”
灵鸷看了一眼身畔的时雨。时雨藏起眼中黯然之色,朝他仓促地笑笑。旧事尘埃已定,对错各在心间。震蒙氏的下场令人扼腕,就连灵鸷自己也因族人的困境而有过愤怒不安,可这又能改变什么?
“我不知昊媖先祖是否有悔,只知白乌氏问心无愧!”灵鸷说着,放缓了口气,“你既与白乌先人有旧,又深知燎奴之事,还请告知火浣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还不是为了我身上的宝贝,你不也是为这个而来?”
“宝贝?”
“那场大战到了最后,孤暮山倾倒,山心的宝贝碎裂四散。我潜藏深水,误打误撞竟将其中一块碎片吞入了腹中。当时落败一方的遗族残部无一幸免,多亏宝贝神通广大,我才逃过了一劫。我知道你们都想找到它,可是它在我肚子里,我将它育化成珠,谁都发现不了!”说到这里,蚌精难得地高兴了起来,舞蹈着足丝说:“天帝帝鸿派了无数天神来寻找它的下落。哦……青阳也来过,他们一遍又一遍,找啊找啊。我才不会那么傻,宝贝可以让他们谁也看不见我。我哪儿都不去,我要留着宝贝等晏真回来。孤暮山都倒了,朝夕之水也变了样子,总有一天抚生塔会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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