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唯一的办法,纵使危险,他们二人也是不得不尝试了。
几欢虽然对于君涯颇为不屑一顾,可对他的修为还是钦佩的。此时两人在万年玄冰前守好,纷纷坐定运功,待一个周天过去,二人口中都吐出了一缕浊气。君涯微微颔首道:”开始吧。”
话音刚落,几欢便低喝一声,双手呈掌状,交替运功,点在虚空之中。
这最后的一簇火焰如同寒冬里绽放在枝头的红梅,星星点点,瞬间便顺着玄冰的纹路悦动起来。
随着那丝火焰侵蚀寒冰,几欢的心悬得越来越紧。
第二重火……第三重火……
第四重火焰踩着灰烬悦动起来,一个瞬间,几不可闻的声响在二人耳中却不啻于夜半钟声,晴天惊雷。
“就是现在!”几欢高声道。
那困了沈鱼足足两个月的冰层放弃了最后的抵抗,啵地一声,消弭于无形。
不消他出声提醒,君涯已然借着这一瞬间疾速推掌,那即将要附着在沈鱼皮肤上的火焰,在君涯这一推之下,摧枯拉朽般地向着封印着沈鱼身体其他部位的冰层呼啸而去。
……
十月初五,君涯与几欢二人现身在东海蓬岛上空。
几欢怀中抱着一个女子。唇红齿白,虽然面上尚显得苍白,可比起数日之前九华寒窟中的状态,显然是恢复了不少。
那女子,自然便是沈鱼。
沈鱼尚未转醒。当日的情形过于凶险,她陷入更深的沉睡也是情理之中,只是君涯和几欢二人日日忧心,生怕两人前日的冒险之举伤到沈鱼。检查了无数遍,才稍稍放了心。
君涯将几欢和沈鱼二人安置在北岛的星辰阁,自己也在北岛收拾出了一处院落,暂时住着。
入了夜,他刚在信棚放了信鸽,便看见一角绯色的衣袂隐在廊下。
君涯扬声唤道:“问酒。”
问酒见他瞧见了自己,索性现身出来。唤道:“你回来了。”
她今日所穿的并非是平时的长衫,而是一套嫁衣。一身正红长裙,衣襟上金丝盘扣,流彩溢光。袖上尽是暗金的回字纹路,在阳光下折射出灼目的炫彩。她三千青丝反绾成高髻,簪有三对鎏金凤翅步摇,璎珞如珠;正中一顶凤冠,凤嘴之中衔一颗硕大的夜明珠,垂在她额前双眉之间,映得眉眼间光彩照人。
问酒莞尔笑道:”我这套嫁衣,好看吗?”
她目光坦然。君涯被她看得一时手足无措,别过脸去。
问酒道:”我想你也该忘了,昨日是什么日子。那所谓的大婚,不过是你哄骗我的借口而已,我早该知道。”
她抬手止了君涯的话,惨声道:”你可知道,我昨夜在洗尘斋坐到天明?君涯啊……你答应旁人的事,永远都能做到。唯独答应我的事,永远都做不到。大概……是我奢求太多吧。”
君涯并没有出言反驳。
他对问酒虽无男女之情,但承了问酒救沈鱼之恩,这恩是要报的。他早便答应的事,更不能反悔。他不知道问酒为何如此急着大婚。按他的想法,如今沈鱼受伤,总要等到一年后解了九华藤,再将那肆虐天界的四大凶兽一一收拾了,海清河晏的,才是大婚的好时候。
问酒见他不语,心中又是难过,又是心如死灰,一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后只一句:”我最后一个要求,你多陪陪我好不好?眼下沈鱼有几欢照料着,东海蓬岛上安全无虞。求你,多陪陪我,可好?”
君涯心中愧意更甚,郑重地点了点头。
也正是自这日始,他唯有在入夜时问酒睡下之后,才来北岛看看沈鱼。沈鱼依旧是昏迷之中。君涯本以为几欢会趁机讽他几句,却没想几欢拍了拍他的肩,劝慰道:”你若对沈鱼无男女之情,正是应该这样做。每日见她,反而是害了她。”
君涯走后,几欢望向躺在床榻之上的沈鱼,悠然道:”他走了。”
本该昏迷着的沈鱼竟是悠悠睁开双眼,再闭上,一抹泪痕在颊边绽放。
沈鱼的声音有些哑,”他……要成婚了?”
几欢不忍答她,却只能沉声道:”是。”
“和问酒?”
沈鱼的语气中并没有什么波澜,仿佛这个消息对于她而言不过是茶余饭后的玩笑话一样。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湿痕,淡声道:”你们早就知道了。是不是?除了我之外,所有的人都知道了……”
几欢觉得沈鱼就要到达崩溃的边缘,他紧紧抓住沈鱼的手,却没想到沈鱼侧头看了他一眼,温声道:”谢谢你,几欢。”
几欢知道,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这个从前在他面前嬉笑无度的女孩,如今学会了收敛情绪,成为外人眼中宠辱不惊的上神。
沈鱼道:”如今我醒了,你不必再这般看顾于我。住到旁边的瑶光阁吧,我…想要静一静。”
几欢抬手道:“我来为你拔出体内的九华藤。”
沈鱼却虚弱地一笑:“不必了。九华藤离开了九华山,不出一年便会枯萎。便让它在我身体里疼上一阵,我心里还能好受些。”
纵是再多忧心,几欢也不得不卷起铺盖搬到了瑶光阁去。此阁虽然离星辰阁不过几分钟的路程,却让几欢隐隐地心生不安。
这三日来,沈鱼每日都在星辰阁中打发时光。
君涯再没有来过。这星辰阁中摆件新奇,可沈鱼却没有心思去把玩。她白日修炼,夜里安眠,一切安稳地如同青丘的时光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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