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岂不是后患无穷?”温故追问道。 “罢了,一切都是劫数。终归是逃不掉的。这么说,你当年在天神第九衰里看见的,果真是沈情?”
君涯面色无澜,却睁开眼,面上有隐痛之色:”那段记忆被我强行封印,如今却是遍寻不得。只是,我总有种预感。天神第九衰里,不是她。”
第7章 无妄一梦
沈鱼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恍惚间,她只看到漫天绯烟迷离,浓稠难去。霞光映灿中,是一望无尽的北冥极寒之地。有个一袭碧衣的女子,剪头立着一只紫色小貂。
那女子身形极单薄,轻纱覆面,看不清形容,却让沈鱼生出一丝熟悉之感。雪色连天,空气中都是凛冽的怒风,她在雪地上蹒跚而行,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无尽的雪色吞没。
北冥雪山之上,天地空绝,女子似是再也无法支撑下去。她一只脚陷入雪地,再也抬不起来。肩头的小貂急的吱吱乱叫,她眸光平鉴,只能带着怜惜再看一眼小貂,眼底全是死气。
她恐怕要死在这里了……
沈鱼在虚空中俯视着那女子。女子倒下的那个瞬间,她只觉得痛彻心扉。那痛像骨子里的震颤一般,让她整个人如坠冰窖。别死……沈鱼想去拉住她,但伸出去的手却径直穿过那女子奄奄一息的身体。
她如今,原来只是一片虚无。
这雪山又是什么呢?是真的北冥之地,还是只是她的一个梦而已?
眼见那雪已经蔓延至碧衣女子的胸口,那人眼中也现出惊恐来… 一阵疾风过,无际的雪地被吹出阵阵波澜…疾风后的玄光里,是一身墨衣面无表情的君涯。他御着剑,双手揽住女子的肩头,应力而发。女子连同她肩上的小貂,都离开沼泽。
半空中飞舞的雪花,零落而下。
乾坤惊转,在无穷的雪色里,沈鱼闭上双眼。再睁眼时,又到了一个满目疮痍之地。
灰色阴云下的天空,荒无人烟。染血的战袍趁着绿野,触目惊心。
这里是天界?不,这是尚未划分九重天之时,远古天界。空气中弥漫着凌厉的乱流,碎裂的岩石和黄沙肆意飞舞。
还是那个女子。
她依旧一袭碧色衣衫,在层叠的疮痍里怆然而立。她肩头那紫貂用一双小爪子捂住眼睛,小小的鼻子呷着空气中的血腥,吱呀轻叫。
女子双手微微颤抖,整个身子好像都支持不住一般。然而,就在她即将倒下的那一秒,一个坚实的臂膀支撑住了她。
沈鱼循目而望————那人一袭玄袍染血,神色却坚毅非常,竟是那司战天尊,君涯。
此时,那女子神色悲怆,窝在君涯的怀里,眼角已有泪滴的痕迹。而君涯那墨色的衣袍之上,除了暗黑色的血迹,也被染上了斑斑点点的泪痕。
君涯将女子一把揽进怀里,柔声哄她道,”过去了,都过去了…”
沈鱼知道自己依旧在这古怪的梦里。她只奇怪,这里看起来是数百万年前天地初开的样子,这女子究竟是谁?她更奇怪,原来君涯也会这般哄人。
君涯如今眼里唯有这碧衣女子而已。
他拉着她,走出那横尸遍野的战场。依旧是极轻地抚慰,”我带你走,我们再也不回这天界。父神陨落,鬼族叛乱,你我与帝崇总要替天界苍生应这一劫。如今劫后余生,我们去安全的地方,去桃花盛开,鸟啼莺鸣的地方…”
纵然身后没有任何反应,他还是好性子地说着,”你权当是坐了一样噩梦…梦醒了,一切都会散去…”
不知走了多久,他转过身,看到的还是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还是那呆滞的双眸。他将她拥入怀里,深深的,似是要将她碾进他的身体里…
“让一切都过去吧,从今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过太平安稳的日子。大哥已打算将天界化为九重。到时候我们居住其上,上无父神,下无俗世…”他注视着她的眼眸,轻轻的拢过她的乌发,从怀里掏出一支白玉簪,依着簪子将发丝绾了起来,叹了句”都会过去的…”
“会过去?”女子呆呆的抬头,望向他的眸子里霎时蓄满泪水…
“想哭就哭吧,哭过了,一切都将过去。明天是一个新的开始…”
女子趴在他肩头,放声大哭。那氤氲的泪渍将他肩头的玄色的衣袍打湿,他轻轻抚着女子的头,似是在哄着不懂事的孩童。
沈鱼心里隐隐地痛了一下。她死死盯着渐行渐远的两个人,仿佛想记住那女子的身形。
原来,司战天尊君涯身侧早有如此佳人作陪。他说东海蓬岛上从不收女修,哼,还说什么他从不懂情之滋味。如此作态,简直可恨!
画面再转,竟到了冥界。
无尽的幽暗中,火萤泛着点点星光,是冥界最深处的忘川河边。
就在冥界那弥漫着浓浓血腥气的河上,一株并蒂双根树盘旋而起。那树灵宿体的神树,自混沌初开时便有了,在这忘川河边,不知已伫立了多少万年。
“我要婆娑花…”
幽暗之境中看不清人的面孔,只从声音辨别的出,说话的是个男子。
“哈哈哈…好大的口气,你要娑婆花?你要是你的事情,同我何干?”
树灵语带不屑地问道。
“自然与你有关,这世间若是没有你,谁都拿不走婆娑花。”男子的声音铿锵落地。
“劳烦…劳烦树灵你承恩开花…我,我怕是撑不久了?我…”女子气若游丝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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