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里的风景真是漂亮。萨莫塞特酒店坐落在海边起伏的草坪小丘上。一面是海,一面是巨大的,点缀着鲜花的草坪。草坪中央有一株好大的橡树。橡树底下,非常整齐地摆着百来张纯白的椅子。椅子跟前,有一个底色洁白,玫瑰缠绕的拱门。
一面是海,一面是鲜花绿地,这样的婚礼场地,真是不能更棒了。
笑笑有一点羡慕西西。她不敢想象自己有这样的婚礼。
一路上彼得都捉着笑笑当翻译,不停跟西西的父亲谈话。他们从中美两国不同的股票市场,融资环境,国家政策与企业处境,一直聊到美国的中餐和北京的牛排。最后西西父亲表示因为时差的缘故,希望回屋休息。笑笑松了一口气,赶紧开溜了。
当晚有接待婚礼来宾的小小宴请。酒店辟出自助餐厅,供应很好的红酒、香槟、鸡尾酒。来宾非常少。大部分是缅因当地彼得的故识。他们中有很多是艺术家,因为缅因州正是一个画家、摄影家与小说家聚集的地方。清一水的白人。因为是个小镇,没有什么外人。
外人显得很明显。这其实有一部分是中国学生。好几个是西西和笑笑在北京四中的同学,这时也在美国念书,收到请柬特地飞来参加婚礼。
然后就是笑笑带进来的人了。
芬克斯坦衣冠楚楚,端着一只高脚杯出现在笑笑跟前。
“这里酒店真贵。”他抱怨说,“你管报销吗?”
笑笑端着一盘鸡翅跺着脚走开了。
芬克斯坦端着酒杯,再接再厉,走到吧台边的杰夫·霍夫梅跟前。霍夫梅盯着角落里的彼得和查克,若有所思。
“嘿!杰夫!你好吗?”
他声音那么响,以至角落里的两个亿万富翁都把目光抛了过来。
“我跟你没什么好说的。”霍夫梅说,端着他的酒杯走开了。
第二天婚礼的座席有点滑稽。
右边是男方的亲人朋友,清一水的白人老大妈、老大爷。只坐着两个年轻人。那是彼得与前妻的两个儿子。一个二十七岁,一个二十四岁——都比西西大。
滑稽的是左边的座席。
左边座席人特别少。只有那么十几个人。除了西西的爸妈,前几排坐着的全是中国学生。中国学生的后面,坐着三只歪果仁:芬克斯坦,霍夫梅,还有锡恩怀特。他们一人占着一整排,这样看更加显眼了。
“你觉不觉得,如果我们挪到新郎那一边,会好一点?”芬克斯坦把头凑到霍夫梅耳边。
霍夫梅立即往旁边挪了个座位,“不要跟我说话。”
仪式井然有序。当地教堂的神父专程前来主持婚礼,还带来教堂乐队。西西的妆容很是简单——因为当地根本没什么高级化妆师。她穿着露肩白色婚纱,发鬐上别着玫瑰与头纱。非常的漂亮。只要西西在场,彼得的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她。
笑笑穿着齐膝的白色小礼服,非常尽忠职守地做着伴娘的工作。前一天晚上她就陪着西西。西西完全没有新娘子的扭捏或不舍,平静得好像结婚的不是她。
下午四点仪式开始。在轻柔的音乐声中,彼得和他的母亲率先入场。彼得四十八岁,他母亲快七十岁了。她满脸皱纹,但是笑容灿烂。随后入场的是伴郎,然后是四对年轻男女——彼得助理临时拉来的群众演员。然后是一对小花童,再然后是伴娘。
最后出场的是新娘。全场起立。乐队奏乐。笑笑看到西西爸爸牵着西西的手从斜坡上走下来。她背后是蓝天,白云,海浪的声音。阳光打在她脸上。她手里捧着鲜花。她真是漂亮。笑笑眼睛有点湿。
新娘走至拱门前。新郎一脸严肃地看着她。西西爸爸跟彼得握手,接着他拥抱西西,最后把西西交到新郎手里。
有一瞬间笑笑觉得这一切很荒唐。太荒唐了。怎么可以这样就结婚呢!她还这么年轻。笑笑想跳出去大叫一声:不要!不要结婚!
可是她最后只是凑上前去,替西西整理裙摆。
教父请大家落座,让大家沉默一分钟,记住这重要的时刻。接着他分享了一大堆叫人昏昏欲睡的《圣经》,终于在大家睡着之前打住。然后新郎与新娘互说誓词。
彼得从裤袋里掏出手写的纸,一手握着纸,一手握住西西。他握纸的手有点颤抖。他低头读了起来。
“我们见面的第一天,在太平洋高地,我没有想到我能牵到你的手。你看起来冷酷,漂亮,像上天派来的天使。第一眼我就爱上了你。你的微笑让我快乐,你的亲吻让我不能自已,你的善良让我柔软。我全心全意地爱着你。凭这个戒指我向你起誓,我承诺我会尊重你,信任你,会把你置于一切之上。我会爱你,没有条件,无止无境,直到上帝叫我回家。”
西西从笑笑手里接过她自己写的纸,接着像读课文一样读了起来。
“亲爱的彼得,在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我就想象自己遇到白马王子的样子。我假装自己是新娘,叫朋友给我当新郎,”她说着伸手拍拍笑笑,“然后我就‘从此过上幸福的生活’。我从来没想过现实能比我幻想得更好。我遇见了你。我们在一个糟糕的时间点遇见。那时我知道这世上没有白马王子。可是第一次约会以后,我就知道是你。我知道没有什么童话能比你更棒。不管生活多么艰辛,我承诺我会尊重你,信任你,爱你,直到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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