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等了半个钟头,电梯仍然没有动静。而电话仍然打不通。大家就地坐下。
波浪卷女孩又骂骂咧咧,满腹牢骚。戴眼镜的女孩脸色不好,在给朋友打电话求助。佳慧想要安抚大家,不断说不要担心,却无济于事。
田田说:“哎呀,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困电梯。咱们相识一场,也是缘分呀!大家坐下来交个朋友好了嘛。我说,咱们挨个自我介绍好不好?我先开始。我叫田田,一个是田野的田,另一个也是田野的田——”
徐佳慧扯田田的衣袖,轻声说:“田田别闹。”
“没闹呀我。这不大家坐着也是坐着,闲着也闲着,联络一下感情呗。”田田凑到白色套装的女生旁边,“你是哪个学校的?”
“伯克利。”她小声回答。
“名单上没见伯克利啊。”波浪卷女孩说,“怎么进来的?走关系的吧?”
“伯克利。什么学校?”田田摇头,“没听过。”
“就是加州大学伯克利分校。”戴眼镜的女孩说,“是个美国的二流学校。”
田田求知若渴地问,“二流学校哦?分校?为什么不去总校?”
佳慧坐在角落里拼命咳嗽起来。
“学姐你怎么啦?”田田凑过去问。
“你,少说话。”佳慧说,一面紧张地偷眼去瞄那个白色套装的女生。那女生根本没理她们。她安静地坐在角落里,一手压着腹部,另一手拿着手机。
这时杨晟终于回电话给佳慧,告诉她正在通知维修人员,等他们来估计还得两小时。
波浪卷女孩情绪糟糕透了,破口大骂。佳慧劝不住。
又枯坐半小时。骂也骂累了。到底都是女孩子,慢慢熟络起来,就开始交换情报。
“我听说投行前台是男人的天下。你们说,这回招实习生,怎么全要的女生呀?”蘑菇头女生问。
“这还用说,招了去陪酒的呗。”波浪卷女孩说,一面觑眼打量众人,“记得吧?网申系统不但要提交照片,还要填写身高体重——挑出来一个个都模特级别的。以前外资行看不起内资行,清高得要命;现在业绩不行,也甭清高了——”瞥一眼田田和佳慧,“专门挑你们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姑娘出去卖。”
戴眼镜的女生睁大眼睛,“不,不会吧……”
“你还是挺安全的。”波浪卷女孩说。
蘑菇头转而问波浪卷,“你说你在香港实习,跟高盛在一幢楼里。那你是不是见过那个……那个方总?”
“见是没见过。不过听了很多事情。”波浪卷意味深长地说,“你自己想想,二十八岁做上 MD,说出来你信?纽约伦敦做 Global Macro Trading 的我信,毕竟回报率逆天的天才交易员也不是没有;TMT 并购,怎可能?——说做能源并购,我还信多一点。”
“是哦。国内 TMT 并购,以前一直都中资是大头。”眼镜女说,“这位方总,要不然是特有手段,要不然是特有背景。”
“我觉得……我们这样议论领导不太好……”佳慧说。
“哟。人都没入职呢,她就成你领导了。”波浪卷女孩揶揄说。
“她在大摩的时候名声就不好。”蘑菇头说,“能力当然肯定有能力。但光靠能力恐怕也做不到 MD。”
“名声不好?不好什么呀?”
“那还能有什么?当然是抱着上司的大腿往上爬。早听说投行升职就一个秘诀,抱大腿。可惜大腿没抱成功。当年也是在纽约混下不去,迫不得已才去香港。”波浪卷说,“现在香港也混不下去,来北京了!”
“找到了。‘金融街正义天使’的推送文章。”眼镜女说,“‘高 X 高管方某某在大摩的桃色丑闻和真正离开大摩的原因’……”
波浪卷凑过去,“是吧?亏她还是结了婚的。老公原来是谷歌的码农,从美国跟她跑回来。哎,码农人老实啊,头顶绿帽不知道,人傻钱多死得早。还俩孩子呢!也是可怜。”
“你们别说了。”佳慧说,“都在一栋楼里,也不怕人听到。”
“怕什么?做得出来还不让说了?我就是要说给人听。我最看不惯借男人往上爬还标榜女强人的那种货色。把社会公平破坏得一塌糊涂。屁事没做,偏还能名利双收。”
“方含笑做过事的。”一直沉默的另一个戴着方框眼镜,方脸蛋的女孩,这时忽然开口,“如果你们稍稍为今天的面试做过准备,就会知道去年她一个人贡献了外资银行在中国大陆 TMT 并购将近五成的营收。高盛这几年在大陆科技行业做的跨境收购,亿万级别的单子,每一个都是她经的手。她这样的贡献度,如果在美国总部,早两年就是合伙人了。八成是香港有人打压,到处散布谣言。”
“是不是谣言当事人自己明白。她真那么清白,也没人会说她,苍蝇也不叮没缝的蛋。对吧?”波浪卷翻着手机上的网页内容念道,“看她怎么睡的老板——人还是结过婚的呢。‘撞见她跟上司衣衫不整地从会议室里出来’——哗,估计上司调教完了,打发出去接待客户。亿万级别的单子都是床上睡出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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